父母又回归了很早之前的生活。偷信用卡,入室抢劫,走私货物。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他们有的时候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信念,能够吃尽苦头百折不回;而有的时候,当机缘巧合之下,这个按钮被打破了,他又会惊讶地发现,原来自己还可以做到这个地步,好像也没什幺难的。
他的父母就是这样越来越堕落的。
一开始还会挣扎,还会留念以往的好日子,还会把儿子送到东京的井锋处,让他远离这些黑暗。可是再往后,一退再退,不吸毒的底线被打破了,不贩毒的底线被打破了,不杀人的底线也被打破了。又到了最后,他们开始找井锋要回儿子,想让他也子承父业,做“井家人该做的事”。
井锋没有把景曜交出来。他那时在井家已经有些地位了,想要藏个人,不过是打手的景曜父母也不敢多说什幺。
他就这样在井锋的保护下成长到了十四岁。这一年,他的父母因为放高利贷黑吃黑没成功,恼羞成怒之下砍死了对方全家,举国震动。他的父母被向来宽容的日本刑法罕见地判处了死刑。也是这一年,井家这一代的家主突发疾病猝死,井家一片混乱。
在这个时候,他选择了离开。井锋没有,他崇尚以牙还牙,并且迅速地投入到了家主争夺战中。“我要亲手向井家讨回一切,”他是这样对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年说的,“我要他们都向我低头,向我跪着赎罪。”
景曜理解这种想法。但他有时也会想,所谓的同态复仇真的有用吗?并不是说要像基督徒一样,右脸被打了,自己左脸也要奉上,他只是觉得,已经知道了这个轨道是肮脏的,为什幺不干脆换一个轨道,反而要让自己也变得跟这个轨道一样污秽呢?
这就好像一个家境贫寒的人,自幼受尽富人欺压。当他有朝一日拥有力量之后,他便也将别人狠狠踩在脚下,以报复最初社会对他的不公。这样做没什幺不对,但这是一个解不开的死循环。到最后,问题还是问题,他还是成为了自己最厌恶的人。
一切都没有改变。
在离开东京的时候,看着井锋跃跃欲试的眼神,他咽下了喉中的担忧,只希望他一切顺利。他想他到底还是不理解小哥哥的,不理解这个他最尊敬、最信仰、最亲近的青年。
懦弱也好,勇气也罢,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不同的道路。
他先是来到了帝都,接着又转机渝城。井家对叛逃者非常严厉,他们最憎恨叛徒。好在这里前不久才进行了一次非常严格的打黑行动,整个城市被整得像铁桶一样,他在这里相对安全。在这里边工边读了四年书之后,景曜考上了帝都的a大。a大离市中心最近,在这里,只要不离二环太远,他也有信心可以保住自己的命。
小哥哥还好吗?“一切平安。”这样的短信每年都有来回,他也不知道井家的真实情况,只能常常在心中祈祷。不敢有太多的联系——哪儿能呢?井锋步步惊心,他也不想给他带来麻烦,只能忍着,只能低调,只能悄悄地活着。
但可能是太平日子过得太久了,他竟然也觉得,生活似乎就应该如短信中所说的那样“一切平安”。一切午夜的噩梦都只是噩梦,一切对陌生人的神经过敏都真的只是神经过敏。久了之后,他竟然也渐渐产生了一种幻觉,一种心安理得的错觉。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下一场的浪头又涌了过来,水漫进了喉咙,顺着肺泡下滑,来到了肺部。氧气灌进了血管,浑身都开始膨胀。他的身体像是要炸开一样剧痛,然后就炸了。
“唔!”
“小景!醒醒!”
什幺……人?
景曜拼命地睁开眼睛,结果因为近视,眼前只能看到两团重影。一团目测是杜假仙的,另一团……
“少爷。”
冷面酷弟声音压得低低地,闷在喉咙里,干涩,窒息。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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