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似道身旁,此时仰目上望,腕上一抖,几丝拂尘像针箭般射出。
贾似道也正仰头,突然看清那人面容,不由失声叫道:“啊,是他!太子府的罗侍卫!”
那人受富春子射来的拂尘袭扰,猛一发劲,击退纪红书的同时,借力又升,身背贴于屋顶,陡如陀螺飞旋,刹时破顶而去。
富春子腾身上追,那人于穿破的洞口撒下一阵红雾,富春子闭气落地,颓然摇头道:“追不上啦!”
只听那人的长笑声断断续续传来:“拜帖一封,今已送到,贾似道,你且收好了!”
随着红雾飘散,一封拜贴居中而折,于空中半张半合,飘飘扬扬,向贾似道怀中掉落,贾似道向后急避,拜贴飘然委地。
厅中一时寂然无声,屋顶遗下的那个破洞,开敞透亮,仿佛是那人正张口嘲笑。
贾似道向身旁一名侍从使了个眼色,那侍从小心地从地面拾起帖子,微颤着指头,打开拜帖,展开读道:“假使百千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
抿了抿唇,又念道:“夺妻恨,杀父仇!昔日怨,今时报!”
贾似道面色迷惘,举头喃喃道:“夺妻?杀父?不会的,我昔年只不过是替相府奔走递告的小喽罗一名,他要报仇,怎会找上我?”
富春子道:“那人是太子府的侍卫?你认得?”
贾似道兀自皱眉不解,点头道:“我没错认的话,他应是当年废太子济王府的罗侍卫,济王被废丧身,这罗侍卫亦受牵连。不过,这些都出于奸相史弥远之手,我那时年轻好动,又不懂事,与相府几人相熟,便时常去打个秋风,混些吃喝,不时也劳动些腿脚,权以为报。照理,罗侍卫欲报妻父之仇,再怎么也不能找到我头呀?”
“这是你误会了,与你有妻父之仇的,并非罗侍卫,应是另有他人!”
激斗之后,纪红书便静立一旁,闭目运气,此时呼吸调匀,睁开双目道:“罗侍卫原为本教的隐侍者,济王当年贵为皇储,罗侍卫与李元其师兄等几人皆由本教派至济王府,担负护卫之责。”
说到这里纪红书不由叹了口气,才又续道:“罗侍卫从未娶妻,于济王府之变前,其父早亡,当然不会与你有什么妻父之仇!”
“难怪那人如此了得!其灵幻多变的身法、召火之术与雀使你又如此相似,原来他是贵教的前辈高手!”
京东人语这时从厅口走近,忍不住道。
“我起初只道那人的身法,是隐遁术呢。”
富春子道。
“怨憎会的确有人通晓一门罕见的‘偕隐术’,却非罗侍卫。本门隐侍者所擅者,乃是一些缩身、藏形的小巧法门,尚称不上‘隐’字,罗侍卫入了怨憎会后,多半又习得了‘缄口藏形十胜法’,十胜法中的形胜法,与隐遁术颇为相类。隐遁术须耗力隐形、变身,形胜法则本来就是于‘像物’中取功,不影响内力施展,两者相较,形胜法的威力却要大多了!”
纪红书一边解释着,一边却眸凝旁思,似乎正心神不属。
“怨憎会竟有这等高手,看来实力不容小窥啊!”
富春子道:“那拜帖一到,是否喻示怨憎会要开始动手了?”
“这是‘下书’,怨憎会行事虽凶厉狠毒、诡秘难测,却也有他们的一套规矩,譬如披麻作孝、蓄警等,下书之后,不见得会立即展开行动,其意欲令孽主忧思繁虑,但凡令孽主焦心难受的事,他们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不过,下书过后,他们一般也会留给孽主一个‘骂辩’的机会。”
“骂辩?”
“骂辩即是以骂作辩,他们当然不会平心静气听孽主一一述说分辨,不过,在步步收紧之后,孽主对仇敌不管是心中有数,还是混沌不解,私下里往往会口出怨恶之言,泄露一些口风,对施临其身的事加以辨说。怨憎会最重因果,对事发之‘因’,从孽主嘴里说出,当然也很有兴趣听上一听。私下愤怨之语,更有可能发自肺腑,若是内中果有曲折误会,当年之‘因’,另有真相,那么,怨憎会旁窥潜听之下,自然收在耳中,由贞苦士作出判断。”
“那怨憎会岂不是等于自设公堂,而由原告断案?”
“那没法子,他们总是相信自己的贞苦士的,但依常理而论,贞苦士也不愿报错仇,放走真凶呀——骂辩过后,贞苦士又往往会‘示证’与孽主,让孽主知道因何遭受报应,从而痛悔于自己当年的恶行,而这也正是贞苦士的报复之乐。”
“若孽主压根不知仇家是谁,骂无可骂,这‘骂辩’一节,岂非落空?”
“那就只有等他们先‘示证’了,届时真相自明……”
“那……”
京东人语与纪红书一个追问,一个应答,到后来,纪红书有些难以招架,面现薄嗔,抢白道:“亢总管,你当我是万事通呢?还是当我怨憎会的奸细?什么都知道?”
京东人语嘿然作笑:“雀使既然把货卖予我东府了,我不过助你将货出清,免留遗漏!”
纪红书白了他一眼:“就数你滑头!”
这是纪红书第二次称京东人语“滑头”了,我暗下奇怪,这京东人语在东府众人中算是稳健了,喜欢胡乱吟诗,看上去还有点呆头呆脑的样子,纪红书为何总说他“滑头”呢?隐约之中,我只觉纪红书与京东人语之间,似乎有点打情骂俏的意味。这京东人语瘦竹竿一个,又人过中年,鬓发已露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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