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宏文已经进过膳,坐在同他面对面的方向,拿起方才被自己丢在一边的半壶酒,给自己满上一杯。
杨连华见他又喝酒,想起他进门时的一身酒气,不免奇怪。这个人一向自律得严谨,并不是个放纵的人,他想开口问,却又觉得于自己多管闲事,索性就不再看他。
杨宏文却拿起手边事前叫贞平备着的桃花酿,满上一个空杯递给弟弟说:“陪我喝!”
桃花酿香气扑鼻,方才瓶盖一开杨连华便闻出来,他挑眉说:“这是桃花酿,你怎么会备这个?”
“让你喝便喝,哪有那么话?”杨宏文沉脸,一口将手中的酒饮尽。
杨连华这才恍惚记得,这个人刚进门时候确实也说过寻他喝酒这样的话,只是后来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不再问,默默拿起桃花酿斟酌一口。
这酒清洌甘甜,带着浓浓的桃花香气。和从前景妃那里的如出一辙,只是回味时的苦涩仿佛比从前重了许多。甜进苦出,杨连华轻皱眉头,问:“桃花酿不是寻常宫中的酒,皇上从哪里寻的?”
杨宏文说:“说你那奴才找来的,说是景妃留在宫里头的,你喜欢喝。”
杨连华又举杯在鼻子前嗅了嗅,说:“香气确实是这个香气,只是味道似乎变了,苦涩了许多。”
杨宏文拿过他手中的杯子,一口饮了个见底说:“这哪是酒,分明就是甜浆子,女人喝的。”
听这话,杨连华也沉了脸道:“桃花酿是取了三月三的桃花,阴干了再配上三年陈的黄酒,密封浸泡三十日后取出,喝的时候兑上野山峰的蜂蜜,自然是甜的。景妃的桃花酿味道更甚,因为她用的是上好的女儿红。”
杨宏文却哈哈一笑道:“听着做法就是女人喝的东西!”
杨连华被他笑的脸上无光,更觉酒味苦涩,就将杯子放在一旁不再理睬。
杨宏文拿起自己的酒壶,满上一杯,送到弟弟眼前说:“你喝喝看。”
桃花酿是亮眼的琥珀色,明丽好看。哥哥这一杯淡而无色,似白水一般,只有扑鼻酒气而无香气,杨连华问:“这是什么?”
“我喜欢的东西,你试试。”说着他便举杯超前送了送。
杨连华不愿事事都被看扁,自然就不再推托,他拿过酒杯仰头便一口饮尽。结果那酒液似烧灼的刀子般滑入腹中,他猛烈的咳嗽了好几下,觉得整个喉咙和食道都像被强酸腐蚀过一般火辣辣的痛。
“哈哈哈哈哈,果然!”杨宏文大笑,他起身大刺刺的坐到了弟弟身边,扶住他的背说:“如何?不对六弟的胃口了?”
“咳咳咳!咳咳咳!”
杨连华咳得眼泪和鼻涕都一并出来,狼狈至极,躲过哥哥的手臂去寻了一杯凉水灌进胃里,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杨宏文见他这幅样子,比他平日里压抑隐忍的样子真实可爱了许多,心里生了逗弄弟弟的邪念,一把将人揽住,不由分说的拖进怀中,抱着他一同坐下。
杨连华正难过,猛地被人一拉,顺势就跌在对方身上。他正要挣扎跳开,杨宏文却抿过一口酒堵在他的唇上。
那酒极辛辣,他的唇刚一接触便觉得像被火灼伤了一样又烫又痛。男人的舌头便趁机侵入他唇齿间,抵住上颚,将酒液逼他吞咽下去。一次、两次,杨宏文足足灌了弟弟三四口才将他松开。杨连华已经憋得上气不接下气,不住的咳嗽流泪,扶着胸口,恨不能将胃里的东西一并干呕出来。
杨宏文见自己做的似乎过火,便去倒了些凉水送过去道:“再喝点水会好过些。”
杨连华恼怒,用力摆摆手,一边咳嗽一边勉强道:“你要想杀我动手就是,别拿这种毒药似得东西害人!”
杨宏文听了并没生气,只是用手轻拍着他的背说:“六弟觉得这是毒药?这可是好东西,北疆的许多士兵、平民平日里劳作御寒全靠它了。”
“怎么可能!”杨连华连连摇头说:“这东西烧灼得很,根本不能入口。”
杨宏文却当他面就着瓶口再饮一口道:“你瞧。”
“......”杨连华无语,擦干净脸上的脏物说:“我不和你争这个!”
“你刚才说桃花酿苦涩,我问你从前它可是甜的?”杨宏文说。
“是的,清香甘甜。”杨连华说。
“那就是了,这桃花酿还是从前的桃花酿,而你自己心境变了,吃了什么都觉得苦涩无味。而我.....”他举起酒壶,又说:“我心境从前就是苦的,所以喝这烧刀子也觉得甘甜爽口。我这个解释,六弟满意吗?”
“你真是......”杨连华寻思了半天说了个词:“巧舌如簧。”
“新鲜了!”杨宏文扯了扯嘴角说:“我一向寡言,第一次有人用这个词形容我。虽然贬义在我看来倒是褒义词了。”
杨连华刚想接话,又听对面人说:“刚才那奴才说今日是你生辰?”他点头,那人继续说:“你可知今日我为何找你喝酒?
杨连华缓缓摇头。
“杨连华,今日是我母亲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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