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都是读书人,这点颜面还是要的,要论什么德才兼备,赌赛之前便该早说。一败涂地之后再啰啰嗦嗦,怎么都像是输急了撒赖不是?
之后朝上便再没人提这事了。
不但前朝,连后宫中嘁嘁喳喳背后议论的声音都少了许多。因为皇上几乎已算是昭告了天下,一点也不藏着掖着,反而教大家没什么可议论的了。多数时候顶多感叹一句——看不出陛下还是个情种,苏先生真有福气。
大约世事往往如此,你越怕人议论,议论的人就越多,口沫横飞指指划划,因为你在意,便人人都觉得有资格教训你。反倒是摊开了朝那一放,摆出“你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反正我就这样了”的架势,大家的兴趣却立刻没那么浓厚了。
后来的后来,蔺少阁主就此事做了个生动的类比——好比村里被流言蜚语逼死的寡妇都是正经人,摆明了要当fēng_liú寡妇的才不怕人说呢。
梅长苏虽觉他这比喻不伦不类,粗鄙无文,兼且大有指桑骂槐之嫌,但一时竟想不出话来反驳,愤懑之余只好将少阁主年轻时跟各路公子美人的情史当睡前故事跟飞流讲了讲。
不过这后来的后来的事就不提了,只说回赌赛之后,梅长苏本以为他的日子可以恢复到刚入宫时那隐居般的清静,顶多就是每日午后给庭生讲讲书。谁知世事相违,先是沈大人向萧景琰恳求,无论如何想请苏先生把那百鸡题的推演方法写给他,隔天又是几个对他本无恶意成见的武将,闹着要向苏先生请教兵书。几日后那位诗酒fēng_liú的尹侍郎也来凑热闹,说想请苏先生出宫逛逛,他知道上墟市有家新开的酒楼,自酿的梨花白是一绝。而萧景琰统统来者不拒,嘴上虽说这要看苏先生自己的意思,但晚上便回养居殿极力撺掇梅长苏答应。
梅长苏一开始并不情愿,说道自己身在后宫中,这般大张旗鼓地结交外臣实在不妥,何况人人都知他现在圣眷正隆,只怕许多人想与他结交是假,要拿他当条直上青云的梯子才是真。
萧景琰漫不在乎地一笑:“我在旁边坐着便是,总不至于有人胆子大到当着我的面求你吹枕边风吧?”
梅长苏翻了个白眼,决定假装没听到“枕边风”三个字,说道:“我每日下午要给庭生讲书,哪有时间应酬他们?”
萧景琰显然是胸有成竹,答得飞快:“早朝过后不是没事么?有谁想向苏先生当面请教的,我下朝顺便带回来就是。”
梅长苏哭笑不得:“皇上还真是见不得我闲着,全天的功课都给我安排满了。”
萧景琰嘿嘿一笑,搂住他肩头:“放着个麒麟才子在身边,不让你给朝臣们传道解惑授业,岂不是太浪费了?”顿了顿又道:“放心,你不想理会的不见就是,我也不会天天让他们来烦你的。何况——我自己还有许多事情要向先生请教呢。”
“皇上英明神武,我没什么可教导你的。”梅长苏面无表情地拿手肘将他顶开,只觉两人单独相处时想跟这人说点正经事越来越难,而且他不知从哪学来的本领,专能将些不正经的话说得一本正经。
其实梅长苏也明白萧景琰是不想自己闷在宫中整日只对着几个宫女太监,纵使诸多顾虑,到底不忍拂了他一番好意,何况能多和沈追这样有真才实学的肱股之臣谈谈说说,也是十分快意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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