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艾德里安似乎并不像她那样高兴,少言寡语,只偶尔应付地勾勾嘴角:“是啊,太难吃了。但是看在昂立夫人的面子上,怎么样也得硬吃一点下去。”他用那双关节突兀发青的手十分不情愿地动动勺子。
确实如传闻所言,除了从小一起长大的茱莉亚,他不跟其他任何姑娘搭话。有好几位俏丽的小姐夫人从他面前走过,他竟然头也不抬。我想,他不过是一个病弱的乖乖少爷。茱莉亚小姐那样漂亮活泼的人(她大大的、微微下斜的眼睛被长长的睫毛覆盖着,鼻子虽然有点扁,但从侧面看也算小巧精致),没有理由喜欢上这样一个病弱的、毫无生机的男人。
终于有人来请茱莉亚小姐跳舞,只剩下他一人了。
就在这时,我发现他竟一个人津津有味地吃起黑布丁来,还回味无穷地舔干净了勺子。
吃完后不久,他突然不再像之前默默坐着时那样有意无意地打量大厅中的人,而低头在座位上挪动,寻找着什么。他站起来,在沙发上摸索,又绕着地看了一圈。但从他摸头发这个动作来看,似乎并没找到。他仍紧闭双唇,也不询问附近的人,只是面露难色。
我好奇地看着这位安静的少爷鲜有的举动,目不转睛。
这时,一位瘦高的燕尾服侍者走过来,说了几句话,将一张折叠的、有一处墨渍的小纸条拿给他。他如释重负,却不想被察觉,压抑着神态语言,脸却涨得通红,好像头发的棕色浸到了脸上一样。
“谢谢。”我听见他说。然后,他扫了一眼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到,才把纸条放进了衣兜里。最后他又对侍者说:“呃……谢谢。”并再从托盘里拿了两份黑布丁。
茱莉亚小姐跳完舞回来,尖着声音对艾德里安说:“我听说今晚上有人吃下了五六份黑布丁!”
艾德里安惊讶道:“那种像屎一样的东西竟能吃下那么多?”
“是啊,我就说!”
“真是无奇不有!”此时艾德里安娴熟自然。
我看他抿了抿自己的嘴唇,心想:这也正是我想说的。
我并没有将艾德里安找纸条鬼祟的行径告诉凯恩,但凯恩仍旧不放心。他拉着红色的领结,悲怆地叫道:“不!沃伦,你想想,这个艾德里安德尼,是茱莉亚从小的玩伴——她的青梅竹马!我觉得茱莉亚很可能喜欢他那种类型的人——更温柔更有艺术气息的——而我总是过于鲁莽……”
“所以?”
“德尼夫人是不是每周都会去昂立夫人的沙龙?”
哎,几天后,我又坐在了昂立夫人的沙龙里。作为稀客,作为年轻男人,被夫人们调笑是不可避免的。好在我不是美男子,最多被昂立夫人戏谑了句:“你怎么又胖了?头顶好像更油光了。”谈话的中心就转移到了德尼夫人那里。
“艾德里安的身体还是那样,虽然他每样药都吃了。我不知道他的睡眠究竟有没有好转,但是他枕头上最近老是有汗渍——非常多,一圈一圈的。不过今年春天是有点太热了。”美貌的德尼夫人抹了抹印着宝蓝色玫瑰的裙摆,接着说道:
“对了,上次我告诉你的那件事——艾德里安最近鬼鬼祟祟的——结果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说啊,艾德里安那样乖巧的孩子怎么可能是在给姑娘写情书呢!那天克莱蒙都告诉我了,他走进屋里,艾德里安慌张地推倒了一摞书。他装作不知道把茶点端了进去,走的时候,他看到艾德里安把那些书摞起来,沾上了颜料——他只是在画画!……窗外的茑萝藤花正好开了。”
我挑了一下眉毛,装作漫不经心地听着,心里感叹道:确定他不是在偷吃黑布丁?
“他从不想惹我们生气的——如果我们知道他在里面偷偷画画而不是在看书学习的话。”
“噢,可怜的小德尼。”昂立夫人瘪瘪她丰满红润的嘴。暖风从阳光处吹来,两位夫人柔和的声线像一支曲子萦绕在屋里,让我更眷恋起大好的春光。
不过,听到的这件事让我颇有些失望,因为画画和那日宴会上的小纸条难说有什么关联。不过凯恩交给我的那件事,倒很快有了“收获”。
作者有话要说:
☆、道听途说
我在人头攒动的歌剧院门口逮住了茱莉亚小姐。因为凯恩的热情追求,茱莉亚小姐和我也熟络了。那天,我趁机邀请她与我一同乘车。我挠挠脑后仅剩的一圈黑发,悄悄从最近热火朝天的新派画家说起,提到说德尼夫人在昂立夫人的沙龙里说自己儿子也很喜欢画画。
“这件事艾德里安还得感激我才行。”坐在我对面的茱莉亚捋了捋她柔软而微卷的齐肩短发,薄汗浸湿了她的发鬓,有一股淡碱的清香飘出来,“如果不是因为我,艾德里安也不会把绘画坚持下去。”
我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眼前穿着淡紫色春装的金发美人,迟疑着问:“他画肖像吗?”不小心破了音,咳嗽了一声。
茱莉亚小姐海蓝宝石般的眸子左右扫着马车坐垫的流苏,有一种不经意的好奇。她若有所思地笑道:“他画呀,每天都画!你知道,有了爱情的驱使,人们总是会做许多平时根本无法坚持的事。”
我两跟手指点着坐垫,外表平静地将话题转到了她胸前的那朵耧斗花上。
然而我心里不断地、愤愤不平地想,如果天天给茱莉亚小姐画画就能俘获她的芳心,早知道就不该在十岁那年拒绝母亲给我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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