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我至少也会比死还惨。”
“你真以为世上会有比死还惨的事情吗?”曲直君道,语气中带有一种淡淡的嘲弄。“刚开始的时候,我也确实没指望你做出什么,即使晏又青不会怪你,你也很可能死于愧疚;这种事我也见过一些。但过不久,江湖上就传出了应天长的名声。那时候我真是大喜过望,就好像吃桃扔了个核,几日不见,竟然长成,还开了花。”
“那实在是托你的福。”应天长说,想要为这不伦不类的比喻笑笑,但他实在没有法子。他自己像一张绷得过紧的弓,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心知若是这样下去将毫无胜算,但他难以扭转,就如同顺着极度倾斜的陡坡在往下滑落。
“你也不要什么都往我身上推。”曲直君皱眉说到。“甚至也不要往乌绮南身上推。十年来你做事看似芜杂,然而始终清晰有计划。我也是在你取得照魅草和含朱丹,——两样几乎就花了你五年的工夫,——之后才确定你的目标。也不算目标吧,因为你想救乌绮南的心昭然,算是确定了你想用的那个方法。但比这更有趣的是你做的事情本身……”
他的手指轻轻敲着柜台红木的桌面。“比方说,你真觉得,你以一己之力倾覆了败雪阁,只是为了得到含朱丹吗?”
应天长看着他,几乎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他竭力放松自己,耳内俱是重重叠叠的鸣响。甚至连眼前的视野也不再清晰;曲直君模糊的影子在摇晃。他攥紧了扇骨。
“关——你——屁——事。”他从牙缝里迸出这几个字来。
曲直君安抚性的拍了拍他手臂。应天长心神激荡,竟然忘了躲。这一波过去的一个短暂的间隙,他又开始说话。
“所以你确实知道那法子是不管用的了。”
“因为我自己也试过。”曲直君在叹息。谁还没有过去呢……“但我也不敢说就百分百会失败,也许我运气不好呢,所以送你出发的时候,我还是满怀——”
他话没说完,眼前突然绽开一片银光。
应天长已经冲了出来。扇子的尖端如同一点闪烁的寒芒,直逼曲直君的喉头。
曲直君的身形飘然后退。应天长纵使再快,也始终与他差着一点距离。
应天长扇势一变,始终不离曲直君喉咙方寸之地。曲直君微微侧头,只削落半缕碎发,一掌拍向他前胸。应天长拧腰避过,扇刃又切向曲直君手腕,走势奸巧到了极点。
曲直君的眼睛也不由亮起喜悦的光芒来。
毕竟这世上大多数的事情,都是只会让人疲累和厌倦的!
应天长这一刀还没有切下去,突然感到胁下一凉。在疼痛袭来之前,他手腕一翻,扇子猛然展开,以一个几乎折断的姿势向后仰去。
银霜这一刹那已经千疮百孔,如同初春软弱的冰面。但他还必须挡下随之而来的一击!
应天长靠在柜台上。手中的扇子已经只剩下半截。
精钢制的扇骨,断面光滑到已经照出了他惨白的面容。
他胁下和肩上这时候才开始往外冒血,一身青衣很快被染得通红。
曲直君手里握着一把血红的短剑,那种近乎乌黑的红色不知为何让他想起深井之下的地底,滴落的带着腐臭气息的水声。这剑必然很有来头,但此时此刻简直没有比追究它的来历更没用的事了。
“你纵使杀了我,又能得到什么呢?”过了一会,他慢慢的说。这话就很老套,但他已经拿不出更唬人的办法来。“杀我毕竟是最容易的事情,你却已经经营了十年。”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呢?连我自己还不大清楚。”曲直君看着剑尖,皱眉说道,似乎这剑过于锋利,连他也不由有一点忌惮。“你可能认定我是以折磨人为乐的神经病,专喜欢看你一事无成后的崩溃模样,发现你竟未崩溃,就气急败坏。但我其实并不想妄自揣测你的反应。知道结尾的故事,你会去读吗?”
“你还是猜到了。”应天长说,觉得很冷。日影开始慢慢的偏斜,原已散去的雾又开始慢慢的积聚,玲珑斋内一片黯淡。
“对。”曲直君点点头。“我至少确定了一点。这世上对你而言,确实没有比死更惨的事情了。”
他于这刹那,似乎已失去了全部的兴趣。
应天长一只手按着胁下的伤口,目光有些涣散。血红的短剑如同尖利的獠牙,无声无息的袭向他的脖颈。
“当”的一声,曲直君退了一步。
应天长左手横握着一把剑。还未出鞘的剑。剑未断,剑鞘却已被砍破,露出一痕雪白的剑身。
应天长似乎也很愕然,却突然弯下腰,剧烈的咳嗽起来,用袖子拭去了唇边的血沫。
曲直君又退了一步,看着从店堂内侧走出来的人。
这无疑是一个广义的美人,纵然人的审美可能各有不同,纵然可能有相当一部分群众顽固的认为男人长成这种样子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但他们却都无法否认此人确实美貌到了仗势凌人的地步。
应天长咳嗽了半天,终于能够行动的时候,一把揪住了美人岿然不动的衣襟。言风月深情凝视他,问道:“你还好吗?”
应天长道:“你他妈的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是好的?!”
言风月柳眉一竖:“你还跟我横,还不是为了你这破剑?”他一把将剑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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