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妄言看了他几眼,便面色如常地坐了回去,还调侃般地朝他抛了个媚眼道:“你就算爱我爱成这样,听到这种得偿所愿的消息也不必激动成这样吧。”
“我就是高兴而已。”墨铮笑了下,手却没放下,咳嗽着断断续续地接着说,“至于婚房那些事我们都没有什么经验,还是去找有经验的参考一下。我听说药长老就是这方面的行家,不如你去问问?”
“我才不想像他一样结一个离一个。”道妄言想起药老头那堆壮观的婚史,立刻黑了脸,总觉得问他会沾一身晦气。
“你刚刚不还说不怕这种晦气吗?”
道妄言转了转眼睛,狡辩道:“我这不是遵从你的意见吗?”
墨铮的手终于放了下来,因为刚才那阵剧烈的咳嗽,唇色愈发艳丽,两颊也泛起了淡淡的红晕。闻言也没多做纠缠,垂眼开始收捡起棋子。
“那便去找云裳长老,她对这类事倒是挺擅长的,门内许多道侣大典都是她帮衬着办的。”
短短几天,他已经大致了解了整个门派的情况。
道妄言是个行动派,一想行得通便拉着墨铮准备往外走,但走了两步却被发现后面的人没动。还没回头,便听得一句:“你先自己去吧,我收拾完就过去找你。”
他望了眼桌子又望了眼墨铮,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松了手:“好吧,那我先走,你快点跟上。”
“好。”墨铮对着他一笑,那点红晕显得他有些虚弱,而这种弱态却让他愈发动人起来,让道妄言根本移不开眼,步子磨磨蹭蹭的半天出不了屋。
墨铮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心思,上前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可以了吗?”
“晚上咱们再好好说。”
“好。”
道妄言虽然有点遗憾没有舌尖的交缠,但为了晚上的幸福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淡淡地望着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墨铮俯身正准备收拾桌子和矮榻,身形突地一顿,按在桌上的手臂有些颤抖。刚被压制的腥甜再度涌上喉间,如山洪般爆发开来。
血珠顺着他的嘴角一颗颗滴落,然后炸裂在棋盘上,将白子生生染成了“红子”,眼前有一瞬的漆黑,浑身的骨头仿佛都碎裂了般混着骨血流便全身,仿佛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扎遍每一寸肌理,感知退化,现在的他比一个凡人还不如。
他扶着桌子慢慢坐在了榻上,靠着身后的窗,然后扬起头闭上了眼。
虚弱、疼痛,一片黑暗的未来,无法掌控命运的绝望,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仿佛下一刻世间就再也不会有他的踪迹。孑然一身,孤身来,孤身去,就算偶尔有人会为他叹息两句,百年不十年之后,他便尘作尘,土归土。
“真的是久违的感觉。”他虚弱地弯了弯唇角,似是自嘲,他之前一直掩藏自己的身体情况,骗过了阿玄也骗过了药长老,单刚才那一下咳嗽却让他嘴里满是血腥味,最后那个吻差点没糊弄过去。
比在下界刚醒来时更严重,让他仿佛回到了那个和天道下棋,决心夺取天道本源的那一晚。
明明按照他以前所想的,一切皆为算计,封印记忆完完全全地爱上他,然后在恢复记忆的时候彻彻底底地忘记,忘情道便能大成,他也能长生不死。只可惜,情爱二字,果然是世间最捉摸不透的东西,他能轻易看穿人心,却看不穿自己的。这真是一种无情的嘲讽。
他如今若是死了,阿玄定是会记住他,他却舍不得了。他不想忘记他,也不想死去,那么便只能易道而修,弃忘情而择其他。只是转换道果哪有那么容易,他会一日比一日衰弱,直到他将道果彻底转换。
他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是他先转换道果成功,还是身体先承受不住崩溃?他也不知道还能瞒道妄言多久,一开始是想说来着,只是拖着拖着便说不出口了,但总归要说的,他那么聪明总会发现的。
他睁开眼想了一会儿便勾着唇笑了。
至少也要等到他们举行完道侣大典,行完誓约,他再也不能离开我的时候。
半开的门边,道妄言静静站着,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蓦地,他转了身往外走去,没有一丝声响。
出了院子,他的脚步才踉跄起来,脑子浑浑噩噩的,眼前一片模糊,像是醉了酒般。但有一块却清醒的吓人,他受了很严重的伤,但他不想让他知道,那他就算知道了也要装作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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