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不合就立刻射杀守城将领!
朔方节度使借凌朝暮拥兵自重,皇帝最忌讳的是尾大不掉,地方豪强与皇族宗亲争权夺势日渐惨酷,派系之争日见端倪,鱼之乐这是想干什么?
城门上一阵喧嚣,熊熊火把映照下,城楼上现出一位中年官员,面白无须一团和气,沉声说道:“各位将领,恕下官无礼。岷州城内瘟疫爆发,上峰有令准进不准出。望诸位将军见谅,下官只是奉命行事,此事实出无奈。”
城下士兵闻言阵阵低语,鱼之乐面无表情,手搭长弓问道:“你是谁?”
那官员朗声回答:“岷州刺史江淮远。霸安九年进士科三甲进士。”
鱼之乐仰头道:“请江刺史开城门。本将长途跋涉,帐中诸军疲惫不堪,于此地不过稍事休息。我负皇命在身,若延迟进京,你我都担不起这个干系。瘟疫爆发甘宁,离此地尚有百里之遥。江大人,你我同朝为官,留一线脸面,日后好相见。”
江淮远不语,火把闪烁之下面色已渐渐狰狞。
瘟疫离此有百里之遥,然而城中老弱妇幼有感染迹象。他江淮远怕上司责罚丢了乌纱,故关闭城门封锁消息,要将这一城之人活活禁杀。
鱼之乐适逢其会,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他率领三千亲卫军方将入城,后有守城士兵立刻关闭城池。
好一招借刀杀人。
想必上奏的奏章都已拟好:北疆军士路途中感染时疫,全军覆没,并且传染城中百姓。为防止扩散,他江淮远大义灭亲,关闭城池保全全州府。
只不知这道嘉奖令,下头掩着多少血淋淋的白骨?
瓮中之鳖,机不可失——江淮远左手在背后打了一个手势。
站在他身后的别驾程门寿立即得令,躲藏暗处的弓箭手即刻开弓引箭,无数暗箭齐发,向着鱼之乐破空而来!
擒贼先擒王,他想灭口。
鱼之乐冷眼高坐马上,不躲不避。
他身后有少年偏将闪身而出,接过长弓纵马狂奔。他横搭震天弓,五只穿云箭流星赶月,迎面撞击正前方箭雨。
箭矢碰撞箭矢,箭杆穿透箭杆。十支长箭激射于地。
少年身形一转躲在马腹,于急速奔跑的马蹄声中,再探身引弓,连珠箭发,沿着方才箭身轨道,将城墙之上身形隐蔽的五名弓箭手当场射杀!
箭囊已空。鱼之乐随手抛出一物,那少年敏捷接住,反身策马,回首一箭将江淮远乌纱帽射个对穿,钉在了坚硬城墙之上。
却原来是一把精致的玳瑁匕首,剑刃漆黑毫无光泽,剑柄犹自嗡嗡作响。
少年端的好身手,好箭法。
变故倏然发生,城墙守军无人能够反应。江淮远发丝散乱,他惊慌大喊:“给我杀!给我杀了他们!”
少年跃马而起,他右手向后平伸,鱼之乐掷出长剑,少年随手抄过,长剑在他手中旋转过无数光圈,便向城墙狠狠掷去。
旋转剑身闪过寒冷光芒,江淮远身形后仰瞳孔剧烈颤抖,于那锋利剑刃上,仿佛看见自己濒死的恐惧!
长剑转瞬将他头颅斩去,鲜血喷溅他身边众官员,众人大惊之下,竟无人发得出任何声息。
岷州刺史江淮远当场身亡。
少年轻松翻身坐回马上。他取下头上盔甲,重重灯火之下是一张英俊洒脱的脸。他扬眉说道:“本将乃鱼之乐麾下参军鞠成安。还有何人,前来受死?”
司马万启琛吓得浑身瘫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抖抖索索靠在城墙恐惧睁大双眼。
程门寿急急大喊:“还不开城门!开城门,请诸位将军——出城!出城!”
董之武手提长刀行至鱼之乐身侧,低声道:“鱼将军,岷州城内惊险,敌暗我明。不如在外休整一夜,天亮即刻启程为上。况且咱们今夜已捅下了大娄子,此地实在不久留。请将军三思。”
鱼之乐淡淡微笑,看向不远处的少年偏将:“不急。董将军,你去将所有人都喊醒,大开城门,放百姓出城。有病不能行的,召军医医治。”
董之武瞬间明白他是何意。
他恭声回答:“末将领命。”
少年偏将察觉到他的目光,倏然回头,嚣张一笑,食中二指并在眉峰,向右一掠。
端的是豪迈洒脱,潇洒倜傥。
鱼之乐御马前行,跃过何兆的尸体,回头淡淡说道:“本将军累了。想洗个热水澡。城内刺史府有高床软卧,美酒佳肴,这等享受,怎能错过。本将辛苦了这许多天,有此机会,为何要夤夜出城。董将军,你若是怕了,就在此幕天席地,睡上一宿吧。”
这个混蛋!
董之武气的脸斜嘴歪,恨不得立刻提笔狠狠参奏,将这厮军法处置千刀万剐才能解心头之恨。
他紧握手中长刀,慢慢吐一口气,随在三千军士中鱼贯而行,解开百姓手脚铁链,通知全城可自由出入。片刻灯烛大亮,声浪震天,城池沸腾。
鱼之乐逆着拖家带口乌泱泱人潮,向着刺史府缓缓策马而行。
他在边疆撒泼撒野,一向率性而为。他不受拘束管了,被江淮远满嘴官腔和歹毒心思激起杀意,再不能停歇。
他身处边疆见惯了刀光剑影,一踏入繁华富盛的中原城池,竟有些恍惚难安。
偌大刺史府,树倒猕猴散。
鱼之乐领着亲兵,自行寻了上房,各自安歇。
花木扶疏,亭台湖泊错落布局,有江南园林景致,也有西北风情粗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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