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人过来看我。”
他抬头去看宋豫,这个男人明显老了,上次出狱,偶然遇见他,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西装笔挺,眼角隐约几分傲气,现在都磨光了。
鬓角甚至开始有了白发,不知道他自己注意到没有。
不过他倒是很精神,大大方方落座,显然在过来之前已经刻意整理了着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就连镜片,都擦得纤尘不染。
香山坐在他对面,突然觉得无力开口,宋豫不费吹灰之力就葬送了他的前半生。
“李香山,在这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里,如果你肯正眼看看我,哪怕只有一次,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
“我没有兄弟姐妹,独生一人,我当你是我最敬重的表哥。”香山不论跟谁说话,都有一股认真劲儿,宋豫一开始就是因为这个才对他感觉特别的。
“你只是把敷衍和疏离给了我,把全心的爱和信任都给了他,但是结果怎么样,你用了六年,究竟看清楚没有?”
香山看着他,半天才说:
“你太可怕了,你利用人性最脆弱的部分,去伤害所有人。如果时间倒流,我宁愿从来没认识过你。”
宋豫几乎是贪婪地看着他,也许没料到香山会这么说,身子僵了僵,桌下的手紧握成拳,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是随即又用冷笑取代:
“如果他足够坚定,你们就不会这么容易被我拆散。”他顿了顿,像是在慢慢回忆,目光忽然变得悠远深邃:
“本来你不必坐那几年牢的,我可以帮你,但是一个人怎么会轻易忘了前事,除非他经历太多,已经无关爱恨。李香山,我等了你六年,我在一步步把你打回炉里高温熔化了之后重新捏造,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耐心,但是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我只希望最后在你身边的,是我。”
香山觉得不可置信,他摇头,这比他听过的任何故事都要错综复杂,恐怖至极。
宋豫皱眉看他:
“你不相信?还记得吗,在你出狱后没多久,咱们偶然遇到了,我停下车,跟你说了好多话。你那时候表情不太自然,一定是在想,我跟你客套,让你好难受,是不是?那个时候我特别想亲你,和你做爱,你知道,如果人不在身边,反而没有念想,一旦看得见摸得着,那种念头简直能要人命。”
香山直视他:
“你是个疯子。”
宋豫微笑:
“也许吧,我一直等待,明明已经成功了大半,但是那天晚上,我提前听到了一些消息,知道自己就快要无路可走。李香山,你知道吗,我可以收拾行李逃到国外,但是我想多看看你。我一直犹豫要不要拖你下水,我有一年多时间靠近你,跟你相处,让你对我另眼相看。但是,最后都放弃了。”
香山听他自述,百感交集。
“我看到顾汐跟你再遇,很快你们俩旧情复燃,我不甘心。我让阿恒接近你,故技重施,我得不到的人,他也别想得到。不过我一直有预感,这次要骗倒你,没那么容易。那时候我已经进来了,我只是想,如果你能注意到我,正眼相看,在你心里留一点位置给我也是好的,哪怕它再不堪,你也会偶尔想到我。”
香山听到这里,居然连一点愤怒悲恸都不见了,他只觉得内心荒芜:
“说到底,所有人只是你的棋子,齐家父子为了你的荒唐目的做那么多事,却没有好下场。”
宋豫笑了:
“但是这一次,你毫发无伤,不是吗李香山,不知道为什么,经过这一回,我似乎看开很多,你跟顾汐在一起,我没那么妒忌难过了。”
一切重归自然,宋豫当着香山的面没说出口,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收获幸福,居然有种无言的安慰。
物极必反,也许人生无望的时候,一点希望都让人欣喜感怀。
80、迷失
宋豫本来还想问他,会不会原谅自己。但终究没有开口,到了今天这个地步,问什么都没有意义。
他会跟顾汐一起生活,偶尔想起自己,大概也是厌恶痛恨,不如不问。
香山走出看守所,没想到顾汐把车停在路边等他,惊讶之余,他刚要开口,被顾汐抢先一步:
“下次不要一个人来这种地方,我随传随到。”
香山明白他的意思,两年前他出狱的时候,孑然一身,顾汐虽然不在,但他如今一定感同身受。
香山坐上车,最后一次望向这个地方,他在这里呆了六年,不知道宋豫又会呆多少个六年。
车窗玻璃上渐渐有了雾气,迷迷蒙蒙的,窗外森然屹立的监狱变得模糊不清,像要把他的前半生和它彻底隔开。
但他心里清楚得很,他是李香山,他不能只爱生命中耀眼迷人的现在,而抛弃晦涩苦痛的过去。
世界上有一种人,不断以成功要求自己,当他们发现永无翻身之日的时候,宁愿选择痛快地死去,也好过熬到白头,日复一日过一种生活,直到生命消失殆尽。
一周后,传出宋豫在狱中自杀,不治身亡。
那时候顾汐正在满世界找香山。
两天前,他像平时一样出门,自从研究项目结束之后,他又回到了所里,工作很轻松,朝九晚五。
前一天晚上他们还在家里做爱,动静很大,香山一向是隐忍沉静的,但是这次却极其热情。
两个人都相当投入,事后香山不像以往那样沉沉睡去,而是枕在顾汐身上跟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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