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神看着那样的纲吉,本来已能维持常态的心底突然泛起了涟漪。他动了动嘴巴,却不知从何开头。他依旧端正地坐在那里,低垂着头。
原本平稳的气息开始变得低沉茫然起来,一向直来直去的火神第一次发现原来说话也是如此艰难的一件事。扣着空碗的指尖微微颤抖,就连碗壁残留的热度都丝毫不能温暖徒然冰冷的指尖。
“火神君。”纲吉语气温和,拍了拍自己身旁空出的位子。
“坐过来一点吧。那么远讲话有点累。”
火神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慢吞吞地挪到了纲吉的身旁。
“不是火神君的错哦。”对方一开口,就像是常胜将军似的一下子就突破了火神心底的所有防线。他的一针见血,惹得火神反s,he性地想张嘴道歉。
“是我自己太过于得意忘形,才在被攻击的前一秒放松了警惕。”
估计之后会被reborn狠狠地”说教“一顿吧。纲吉不禁苦笑。
“所以,火神君不用跟我道歉。”
“……这也是那什么超直感告诉你的吗?”火神沉默地觑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含糊地嘀咕道。
纲吉一愣,有些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脸:“不是。因为……火神君心里在想什么,不都在脸上写得清清楚楚了吗?”无论是像打了结一样拧得紧紧的眉毛,还是那无惧与人对视的双眸此刻却如同巡游的鱼,明明角角落落都审视了个遍,就偏偏不靠近自己的身边。
纲吉看着对方像树藤一样扭结在一起的脸,忍不住偷笑起来。
果然很好懂啊,火神君。
“泽田你、你笑什么!”后知后觉自己被耍了的火神脸涨得通红,气急败坏道。
“噗,没、没什么。”他好了伤疤忘了疼,笑得全身乱颤。但关键是伤口根本还没有痊愈,原本乐得两眼都眯成两弯月牙的纲吉,在下一秒扯到伤口时就疼到连表情都无法正常管理了。
“哼,叫你乱来,活该。”火神哼了一声,本想着偏过头去任对方就这样呲牙咧嘴地疼到晕过去算了,但他最终还是心软地上前检查他的伤势。
“没裂开就好……”他松了口气,然后猝不及防地直接对上了那双漾着金色光波的眼瞳。这是火神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对方的眼睛。像面铜镜,悉数地映照出了他错愕的神情。
“你终于肯看我了。”他喟叹一声。
火神一惊,像个犯错误被抓住的小孩一样手误无措,他连忙拉开了彼此间过近的距离。而视线又开始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最后干脆直接越过纲吉的头顶,落在墙壁上挂着的那副牌匾。
纲吉无可奈何,只得默默地转移了话题:“火神君,我有一点很在意。那位黑发男子的身份,应该和这座本丸里的付丧神一样对吧?”纲吉不是审神者,所以没法感知灵力。但根据对方和火神先前的对话,不难推断那个人曾经也是那些获得实体付丧神的其中一员。
至于为何如今选择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上,与诞生的初衷背道而驰。纲吉不愿去深究,苦衷和难言之隐都与自己无关。他所需要负责的,是履行好担保人的义务。
以及,以友人的身份,保护好火神大我。
火神不可置否地点了头:“我想是的……虽然不清楚之前他们发生过什么,但把无关的人员牵扯进来就是不对的!”
他突然怒从心起,用力地拍着身旁的榻榻米。
“下次见到鹤丸先生,一定要让他好好地跟你道歉!!”
纲吉被火神那瞬息万变的情绪弄得有点发懵,愣了一会儿后,他捂嘴兀自轻笑起来。但这次,他极为小心地避开了自己的伤口,他可不想喜极而泣。
“哈哈哈,咳!”纲吉揩了揩眼角,顺了口气,“外表抛开不论,火神君真的很单纯呢。”
“果然还只是个孩子啊。”他感慨道。
“哈?”火神以为自己又被耍了,不满地反驳。
“谁是小孩啊!再说泽田你不是只比我大一岁吗?”
“仅一年的时间差就能发生出人意料的变化哦。”他此刻的模样就像经常坐在长廊上喝着茶的三日月,仗着年龄的优势,总是一副故弄玄虚的调子。
装什么老成啊,这个一米七几。火神无声地对纲吉进行着人身攻击。
“……泽田。”说者无心,像是一语点醒梦中人,火神用极为认真地目光注视着纲吉。
“虽然杀人开枪什么的我来说比较勉强,但我想变得强一点。”
“变得……强一点点?”纲吉喃喃地重复着他的话。
“对,最好是能成长到——”他顿了顿,像是不好意思似的笨拙地挠了挠脸。
然后,纲吉就蓦地撞入了如熔岩般散发着灼人热度的眸光。
“不用替我受伤,还能保护你的程度。”
他的坚毅与执著都仿佛被那发色所侵染,变成了热烈的红映入纲吉的眼中。
“火神君,你是说……”纲吉困惑地看着他,似乎在斟酌话语的真实性,“你想保护我?”
“嗯!”火神斩钉截铁道。然后他似乎不太能理解纲吉此时所摆出的表情,他疑惑地开了口:“……想保护自己重视的人,有什么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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