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醒来,鞭炮声震天,说不出的热闹。
出了门,就有一身新衣的伙计毕恭毕敬地来拜年。善解人意的年轻老板又请了戏班子来给众人解乏。红衣红帽红鞋,连戏台子都是红的。早膳后,就开始在大门外唱了起来,引得众人围观。
有人敲门,纪文洛搁下经书,开了门。却是一脸恭敬的小厮捧着件极华美的衣裳,半弯着腰身来请安。“我家公子有伤在身,不能来给公子拜年了。特命小的来给公子请安。”仔细看,是面熟的,正是常跟在韩离身后的那个。
韩大公子当日一跌,站在人前仍旧那副潇洒模样,竟不知伤至如今。
接过衣裳,是件鹤氅。白羽为底,彩丝为缀,小心翼翼地展开来,孔雀翎般光鲜夺目。
京城最大的绸缎庄,穿金衣玉履长大的大少爷,什么料子金贵,什么衣服讨人欢心,什么时候送礼,皆懂得通透。即便不能亲自来送,也能叫主家乐得待见。
纪文洛也不推却便收下了,又赏了小厮些银两打发了去。
熬至晚间,外头越发的热闹了。花花绿绿的烟火在不远处绽开,铺的漫天斑斓。高高矮矮的门楹上,皆是红绸萦绕。白亮的月,稍稍从云梢儿探出点头,银白的光顺着青砖细瓦的檐角淌了一地。
忽然就有人坐到了对面,一脸诚恳的要来讨几句吉祥话。一身喜庆的红袍,像是从满楼的旖旎风光中跳出来似的。瞧了,便止不住要会心一笑。是呢,这么个讨喜的人,该是轻易得人欢心的吧
“纪公子,新年吉祥。”却笑得招打。
不提多日不见,不提两手空空有违宾主之礼仪,也不提近日夜半风寒,云浓乌散,便是什么也不提,就已经很好了......
厚脸皮的公子哥儿不由分说的一把握住书生的手,扎进了闹腾的人群。薄面的书生最是顾及脸面的,若是被人瞧见还了得。嘴唇咬的死紧,小心翼翼的想要挣脱;那双稍大的手掌便不满意了,狠狠地抠开书生细瘦的十指,钻进指缝里,扣得严丝合缝,再挣脱不得。
人潮汹涌,纪文洛便像只远远飞去的风筝,岌岌可危的系在易辰的十指上。有人无意间瞧过来了,薄面的书生越发不敢抬头。
“只听说过男女授受不亲,倒也,没听说过男男授受不亲的。”透过人逢看着窘迫的书生,忍不住就想要笑。书生愈发的将头低的更狠了,若是再往下点,脖颈兴许就不保了。“好了,不闹你了,下辈子若我变了女儿身再来牵你,到时可不许再这般别扭了。”
只盯着那张远去的笑脸,拘谨的书生生生变成了哑巴。这么大的牛也敢吹,还真是不害臊。
挤出熙熙攘攘的人群,去了街角一处灯笼坊猜了灯谜。老板认出了将军府上的二少爷,便不叫猜了,捧了明晃晃的灯笼亲自送到手中,出了门却叫送给了一个小孩;又去了摆夜的小摊子上,吃了皮薄肉厚的混沌,喝了甘甜的桂圆羹。
沿街玩赏了一路,路过一处卖小玩意儿的摊子时,随手拈起顶虎头帽就往纪文洛头上戴,又使坏把金簪子往书生的发鬓里藏,恼的书生头也不回的径自走了。
街市上橙红的灯笼仿佛就在头顶飘摇,迎面是新衣新袍,欢欣雀跃的人群,穿过去,好像自己也在其中,便想着,这么一直走下去也挺好的,除了......除了身后个无赖。
一回头却不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这下好了,倒是遂了自己的心愿了。
正要转身继续往前去,水边却有人一不小心打翻了灯笼,白亮的火苗腾的窜起,人群登时乱了起来。
有人踩了绊子,吵嚷中跌进了冰冷刺骨的河水里,人群吵嚷的更响了。慌乱中,隐约看见一身喜庆的一个人也跳进了水里,还没看清那人是何模样,水面上就只剩下一层层涟漪,扯碎了一湖星星点点的倒影。纪文洛心下一惊,急急地跟过去看,一圈一圈冰冷的涟漪惊得书生呆在了原地。
忽地有人的手从后边揽上纪文洛的腰,回头看去却是一张画出来的笑脸,红红的面颊,大张的嘴巴,月牙般的眼睛。不待纪文洛回过神来,那人径自摘了花脸丑面具,还是那张熟悉的俊朗面孔,沾了喜气般笑的能暖到人心里头,“你......方才你去了哪里?”忍不住就问出了口。
岸上有人惊呼,冰凉的河水里有个人头冒了出来,接着又托出个小人来,众人忙七手八脚的要去拉。
瞧着书生满面未消的呆滞,心下明白了三分,忍不住就要偷笑。“怎么?莫不是在担心我?”越发笑得邪魅,一把揪住书生就往怀里带,附在肩头,贴上耳朵,温热的鼻息尽数洒在书生通红透亮的耳朵上,跟火烧似的。“怎么不说话?”还嫌不够近,手臂一紧,贴的连个缝隙也没有了,嘴巴都快黏上发热的耳朵,“嗯?”
光天化......化月,朗朗乾坤,这可如何使得?中规中矩的书生红着脸一把推开身上不知羞耻的某人,不放心的又向后退一步,隔着几个路人恼羞成怒地瞪着他,嘴角抿的死死的,只不肯如了他的愿开口说话。
京城的公子哥儿们莫不是都这般厚脸皮?
那人却是满意了,仍旧是那副镇定自若的大少爷模样,脸不红心不跳,厚着脸皮又要黏上来。气急败坏的书生衣袖一甩扭头就走,身后的无赖急急的跟上,远远地喊着:“文洛,等我呀。”
谁要等你,等你就是傻子,哼!
许多许多年后,将军家的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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