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黄雀?”林起被他擦的痒了,拿手背在嘴上一抹,皱眉想了想,突然身子一顿,“你说,御史韩复?官位够大的人里,我记得黄申和他走的很近。”
林安赞赏道:“不错,黄申区区一个谒者,能翻起多大浪?此事便是韩复暗中操作,黄申只是一颗棋子而已。只有扳倒我,他才好自做丞相,或是推举亲信上台,自己暗中控制。”
林起撇撇嘴,心里的不爽已经懒得掩饰,“他倒打得好算盘,动到你头上来了,等我给你报仇。”
林安抱着林起紧紧贴着自己,林起胸腔处那年轻有力的跳动一下下敲击到自己身上,让他好像也多了几分力气一样,两人很少能有这样的时候,林安本就觉得身上无处不熨帖,这下听他此语,一颗心更是要化出水来。只不过林起口头上说说就好了,他自是舍不得让他真的为了自己涉险,于是他便低笑了两声,抬手握住林起为他揉腹的那只手,板着脸轻叱道:“休得胡来!韩复哪是你能随便招惹的?”
“你等着,几日后自见分晓。”林起也不计较林安看轻自己,反而神秘一笑,然后便推开他,起身风风火火出门去了。独留林安一人坐在案边,呆呆地看着那一包吃剩的糕点,哭笑不得。?
☆、第二十九章
? 其实林起一介将军,在军中与诸将称兄道弟,但在朝廷却没什么人脉。况且他常年在外作战,久不居庙堂,要扳倒韩复,谈何容易?
只是他既然已经夸下海口,便是已有了成竹在胸。对付韩复,朝堂上的手段没有用,只能从别处下手。古往今来,帝王最怕的不是欺上媚下,也不是贪污受贿,最忌讳的其实只有这两样:一是结党营私,二是近臣通敌。因为不论忠臣奸臣,只要是能臣便可为国效力,但若是谁人妄图染指最高的皇权,那么不论忠奸,不论真伪,往往最后只有死路一条。前者用在了林安身上,让他失了官位,如今他便将后者用在韩复那里,让他连脑袋都保不住。
至于所用之计,唯“反间”二字而已。昔日,曹操用贾诩毒计,抹书间韩遂,一纸书信便瓦解了整支西凉军,此等用间之妙,堪为后世之典范。林起重生一次,不盗诗词歌赋成己文名,如今倒是要借此计一用了。
他带上些吃食,入狱去探望当日为他亲手所擒的田常,支走了随行狱吏,开门见山道:“田将军,林起有一事相求。”
田常本是梁国王室宗族,却为林起所擒,转眼便从赫赫将军沦为了赵国阶下囚,他不愿降,赵王也不杀他,所以便只能在这牢中浑浑度日,几乎要把牢底坐穿。见林起突然来看他,田常有些惊讶,他整整牢服,开口问道:“如今将军为将,田常为囚,如何帮的上将军的忙?”
“田将军只需择日将此信交于狱卒便可。”林起听他口气有些揶揄,也不在意,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帛递交给田常,田常接过,展开看了一会儿,随即抬头疑惑道:“将军这是让田常以伪书揭发署名为韩复的这人?只是这信中于要害处多有涂抹,恐怕通敌文书不会这样写吧。且信中机要处尽被盖去,即便将军想以此离间,对证时也无法从此信中找出韩复通敌证据来。”
“将军为我谋划颇多,林起感念。”林起拍拍田常手背,而后微眯起眼睛,低声解释道:“若是事事落在实处,赵王必不会信,多方查证后不难看出破绽。而若是如此般朦胧字样,涂抹机要,赵王反而必疑韩复暗通机密之事,韩复即便想要辩白,也是无从下手。见疑于王,韩复之罪岂能免矣?”
田常闻言愣了一阵,将丝帛收入怀里,而后苦笑道:“当年落在将军手里,平白吃了这么久的牢饭,田常却心服口服。今日更是庆幸起来,庆幸田常已成这阶下之囚,终不必再与将军为敌。”
“将军胸怀宽广,只恨王室身份使然,终不能为我赵国所用。”林起对田常的称赞之言不置可否,却是真心佩服田常的胸襟。他摇头感叹一阵,而后忽然慨然抱拳道:“将军且待得数日,此事若成,林起便向我王禀报,为将军寻个山清水秀之地隐居。你我不谈政事,单做酒友,也是美事一件。”
“好!”田常与他碰了一下拳,而后叹息一句,“可惜田常此生,终是不能回到梁国故土了。”
“也不尽然。”林起站起身来,眼中光芒微微闪动,“或许有朝一日,梁国尽数化入我赵国国土,届时,将军或可故地重游。”
田常一愣,竟不以为意,反倒高声笑道:“这天下乱的够久了,若真有那日,田常必与将军浮一大白,庆贺将军不世战功!”
林起便也哈哈大笑起来。
此事过去的第三日,果然传来消息,韩复已被赵王投入狱中,不日处斩。林起正欲缓缓谋划如何重新推林安上位,却不料次日上朝时竟又在文官首位看见一身黑色朝服的林安。不过旦夕之间,之前还如日中天的韩复踉铛入狱,而林安却东山再起,官复原职,且此时已无政敌掣肘,日后不知又是怎样权势滔天。
饶是林起立场坚定,坚决站在林安一边,却还是要感叹一句,当真是世事弄人。韩复春风得意没有几日,转眼便成了阶下囚,就好像笑到一半时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嘴角尚咧着笑,血泪却已先一步流下来了。而林安呢,失了宠削了爵,眼看着连药都抓不起了,一个不注意,转身却又成了那个呼风唤雨,只手遮天的林相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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