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我预料的要敏锐。”男人抿起的嘴角有些许松动,似乎正在展露一个不太明显的笑容。
两个世界的重叠在他开口的那一刻结束了,灵x_ing的预示完成任务悄然隐去,灰雾涌动的神殿似乎从来不曾存在过。男人身上的白袍和繁冗的金饰化作再普通不过的衬衫和马甲,披散的长发也向头皮回缩,唯有那个淡淡的微笑,仍若有若无地展现在嘴角——在那么一瞬间,克莱恩错觉从对方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个熟悉影子的残余。
然而就在下一秒,克莱恩环抱着自己的肩膀,几乎是呻吟着倒了下去。他感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他背后的皮肤底下滑动,由尾椎顺着脊柱一路迅速向上——轰然炸开!
对于疼痛克莱恩无疑着有丰富的经验,他当然不会像那些疯子一样主动去追求疼痛,必要的时候却也不会逃避和畏惧。但那已经不仅是痛苦了……很难形容这种感觉,一定要说的话,是“痒”。
与直视“永恒烈阳”一瞬间的伤害,或者倾听“真实造物主”时带来的剧烈头痛不同,这种瘙痒并不会让他失去所有意识,因而不得不完完整整地体会着难耐的麻痒从他全身每一寸皮肤、每一根骨头、每一个细胞里,细密而残忍地破土而出。克莱恩无法找到瘙痒的源头,它们似乎来自他的全身,甚至……灵魂。如果手里正握着枪,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调转枪口扣下扳机,在头颅碎裂的美妙声响中获得爽利的、痛快的、无比渴求的解脱。
不幸——或者说,幸运——的是,克莱恩甚至无法忍受从腋下抽出左轮才能迎来解脱前那片刻等待的空白,而只是遵循最原始的本能,来回抓挠、抠挖自己的身体。他的左手越过肩膀,挖进后背,完全无法控制——也根本没有在意——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他的手指抓破外衣,戳进皮肤,刺入肌肉,切断神经与血管,指甲尖一直触到坚硬的胛骨,才猛然收拢往外一拔——一大团鲜血淋漓的肉块就这么硬生生被他从自己身上撕了下来!
ròu_tǐ的疼痛短暂唤回了一点理智,克莱恩哆嗦着,用自己最后能控制的力气掏出一枚符咒。这是他将材料献祭到灰雾之上制作的符咒,加入了少许他所能撬动的灰雾的力量。为了顺利念出咒语,他不得不又狠命咬了一口口腔里的软肉,当“净化”这个单词和着满嘴血沫从他嘴巴里吐出来之后,他感到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他的身体里抓了一把,像撕一块顽固的口香糖——不,应该说是像撕隔夜的万能胶一样,把什么东西从他灵魂上撕扯了下来。
克莱恩的脸皱成一团,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花费了过去所有的自制力才没有惨叫出声。但是和刚才那噬心蚀骨的瘙痒比起来,这一瞬间撕裂的疼痛确实不算什么太糟糕的事情了。他疯狂喘息着,冷汗浸透了他全身的衣服——难以想象一个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流出这么多的汗水;但他的麻烦显然还远没有结束,污染所带来的后果并没有随着净化符咒的生效而一并消除——他的灵x_ing、魔药的残余,他身体里那些平时隐藏着的肉芽和无形的线虫,都在疯狂地生长、蠕动,在薄薄一层皮肤下横冲直撞,叫嚣着要冲破皮囊获得自由。克莱恩不由得庆幸,要是他再晚一点发动净化符咒,即使能控制住先前的污染,也百分百会当场失控!他毫不犹豫地进入冥想状态,及其粗暴而强硬地压制下了灵x_ing的躁动——他清楚这样的镇压更接近饮鸩止渴,并不能真正地解决问题,但很显然现在不是“真正地解决问题”的时候……
克莱恩从地上坐起来,感到有些许的脱力。解决了污染和失控的问题后,肩胛上和口腔里伤口的疼痛终于得以在他的注意力中占据一席之地。他瞥了一眼掉在他腿边的拳头大小的肉块,发现那玩意儿上面白花花一片,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才意识到那是什么——那被他从自己身上生生撕扯下的肉块上,黏连着破碎的布片和皮肤;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些皮肤的残骸上,每一个毛孔都被扩张到芝麻大小,密密麻麻挤在一起;而每个被撑开的毛孔中,都嵌着一根白色的羽毛!
幸亏我没有密集恐惧症……克莱恩想,但他很快又纠正自己:不,拥有乱七八糟恐惧症还无法克服的事儿逼多半是活不到我这个序列的……嗯,话说我这个心态突然之间是不是好过头了?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克莱恩抬头看着坐在船舱的床边的男人——虽然没有帮助克莱恩压制濒临失控的灵x_ing,但至少没有阻挠克莱恩剥离他给予的污染,这固然让克莱恩很是松了一口气,但克莱恩也几乎可以想象,刚才他是如何沉默地坐在那里,甚至吝于奉送一个表情,只是坐在那里,平静而冷漠地,注视着他的挣扎……
“你应该清楚,”看到克莱恩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男人才缓缓开口。他的话语也由鲁恩语换成了流畅的古弗萨克语,“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阿兹克·艾格斯。”
克莱恩没有说话,同样沉默地回视着……男人的话语引发了他一阵幽微的窒息感,还有胃底短暂抽搐的痉挛。这是明知期望不切实际,仍心存侥幸,而意料中最坏的情况终于发生的的感觉……
他的手指隔着布料触碰到口袋里一面坚硬、光滑的东西,是“莱曼诺的旅行笔记”,笔记的前几页都记录有通过灵界移动的非凡能力,只要触摸到那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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