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觅这么久,始终杳无音信,陆亦崐日益担忧双亲会受战争波及。王九郎在旁看着,也跟着心中焦焦。若说愁绪十斗,陆亦崐担了六斗,剩下那四斗则是被王九郎承担了。
为了转移陆亦崐的注意力,他每天就领着陆亦崐弹琴作画。王九郎教得尽心尽力,而陆亦崐天生领悟力过人,又能耐下性子学习。两三个月下来,弹奏焦尾琴,他已经能找准音位,拨动一曲简单的曲子。临摹山水,也能勉强写几个端正的小篆,渲染几笔水波泛起,人比山大的水墨画。
这天,见陆亦崐神色郁郁,王九郎便呼朋唤友,拉了陆亦崐一起游山玩水。
陆亦崐也有少年心性,只是之前被贺彦东强行压抑着。那时他举目四望,身旁全是机器跟机械兵,没有可以交心的同龄人,他只能独立自强,以机械为模板进行成长。如今跟王九郎相处些许时日,他渐渐放开心胸,性子也活泼了些。对于山水之乐,也能乐在其中。
尤其是品尝过王九郎给他精心挑选的美食后,他就开始嫌弃储物腰带里放置的压缩面包了。压缩面包的口感,几乎媲美石头,也亏得他牙口好,见识浅薄,才能一吃吃了11年。其实贺峪祺早就不肯吃了。
第11章 守南阳3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湖上舟楫横行,彩锻飘舞,一派莺歌燕舞,粉饰太平。
陆亦崐前几日提醒过王九郎,要警惕时局动荡,但王九郎并不以为意,甚至反过来安慰陆亦崐,胡人虽然围困了平阳城,但平阳城内尚有二万兵卒,胡人兵卒不过五千,不足为虑。再说平阳城距离南阳城还有十几日路途,总能等到朝廷援兵。晋朝兵卒百万,战车万乘,区区胡人,不可能打到南方,更不能打到建康。
陆亦崐不是很清楚朝廷的作战能力,便不再多说。
山是青山,水是碧水,人则都是敷粉涂朱,大袖翩翩的少年郎。
行舟飘在湖中,王九郎与众少年郎一起,将小舟头尾相连,围成一个圆圈。其中一个卢姓少年郎将一个酒盏放在湖水中,拨动水流,酒盏便摇晃着向前荡去。这时,候在一旁的仆役便捧了一面长鼓,“咚咚咚”地敲打起来。周围人说笑的说笑,沐风的沐风,十分闲适的模样。
王九郎侧身跟陆亦崐介绍道:“此乃曲水流觞。置杯水于游水中,循流而下,停于谁前,谁便得饮酒赋诗一番。若无,则自罚三盏。”
陆亦崐盘腿坐在他旁边,很认真地从一盘花生米中挑出花生胖子吃掉。
虽然这盘花生最后都要进他的肚子,但他还是习惯了把好东西先搬入城门。这里边是有个典故的。他小时候吃东西,喜欢把最好的留到最后慢慢品尝,结果等他总算吃到尽头了,贺峪祺这小强盗却总是冷不防从身后杀出,抢了他的东西就跑,气得他哇哇大哭。
陆亦崐那时的眼泪是流之不尽,而且说来就来,能从厅堂餐桌一路哭到贺彦东的书房。贺峪祺叫他小泪包,绝对没有冤枉他。那时的贺峪祺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生平没别的爱好,就喜欢欺负一个陆亦崐。陆亦崐恨死他了,两人见面就打架。陆亦崐打输了就更要哭。恰巧贺峪祺的保姆在屋里喊贺峪祺进去,贺峪祺垂头往屋里走,走了一半,他发现陆亦崐还坐在庭院里抹眼泪,庭院里太阳还大着呢,他便跑过去把陆亦崐拉起来,蹲下来给他拍干净衣服,然后带着他一起进屋去了。
不知道小叔叔现在怎么样了。不过,再怎么说,他有那个“秘密”保命,跟贺彦东又是亲兄弟,总不会真被怎样的。
陆亦崐自嘲一笑。
漫无目的地想着小时候的事情,耳边冷不防响起一阵嬉笑起哄声。
“哈哈,总算盼得陆小郎君了!”
“九郎如此宝贝这小郎君,汝等莫要磨刀霍霍,仔细九郎警觉,领了小郎君逃之夭夭去也!”
原来陆亦崐漫想之际,那酒盏正好靠着他舟辕停下。
所有人都看着他,王九郎也是面含笑意地望他。
盛情难却,却之不恭。陆亦崐捞起酒盏,仰头饮尽杯中酒酿。然后他取出木剑。
王九郎蹙眉,拉住他的衣袖:“先生可要舞剑?”他扫了小舟一眼,“此地窄小,波涛不稳,不如吾代先生……”
一旁观望的少年郎们嘻嘻指点道:“郎君心怜,妾心惴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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