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道:“方才礼部下了公文,拟定二十五日午时放榜,今科核录取二百名贡士。并于三月初一在太极殿举行殿试。”
“这么赶?”宴敛颇为疑惑,往年会试放榜约莫要到三月初,殿试通常是在三月末举行,像今年日程安排如此紧促还是头一遭。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宴仁亮无奈的说道。“奈何总有人想给今年科试使绊子。敛兄可知这三天来,这京城里闹得是沸沸扬扬,茶楼妓馆都在传今科会试泄题一事。”
“泄题?他们想做什么?”宴敛不由的皱眉。泄题可是大事,科举本就是一朝盛事,关乎国本。若是泄题舞弊被证实,危及的不仅仅是朝廷脸面,更是今上威严。
“只昨天一天,便有四波人敲了顺天府衙外的鸣冤鼓,这里面不乏陈尚书家的家丁奴婢,还有几个据说是从尚书府管家手里买过考题的举子。这些人摆出一众证据只为供认今科会试总裁——礼部尚书陈文亮受贿泄题。国子监的一众生员听闻后,更是浩浩荡荡弄了个公车上书。批驳当今识人不明,任人唯亲。那陈文亮,乃是今上亲舅!”
“泄题是假,挑事是真。”宴仁亮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今儿个特意出门打探了一番,这件事情的起因,不过是陈尚书手底下的一个门客喝醉了酒,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说了一句:经此会试,陈尚书再也不用愁这些所谓的黄白之物。
哪料想到这话竟然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当天下午,整个京城便传开了,尤其是那些自觉此次会试不力,无缘上榜的举子,也不管此事是真是假,心里都希望着泄题案一出,会试必定要重考。所以都铁了心要把陈尚书泄题一事坐实。他们这些人一附和,也就不乏好事之人火上浇油趁机将事情闹大。而后这些所谓的良心不安,自觉羞愧的人就接二连三地上顺天府衙门检举陈文亮受贿卖题去了。”
“如今,外面情况如何?”宴敛不禁问道。
“呵呵,今儿个一大早,陈尚书就带着阖府家眷,家丁护院,上上下下千余口人,开了库房,将尚书府所有的田产契纸,书籍古玩,一应物事并着家中女眷的嫁妆,全部抬到了午门之外。而后陈尚书敲了今上的登闻鼓,自陈清白。”
“此事一出,满朝皆惊。今上索性允了三司会审,京城五品以上官员,国子监生员观审。这一审就审出事儿了,陈尚书家产却是不少,但经过核查俱是来路正当。那几个举报的人架不住压力,有些人死咬着牙口,咬舌自尽了。也有些人识大体招供了。你可知最后他们供出来的幕后主使是谁?”
“谁?”听到事情水落石出,宴敛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衍圣公孔微慎!”宴仁亮微微一笑,“此事过后,孔微慎名声扫地不说,今儿个朝堂之上被孝熙帝革了太师之职,罚回家闭门思过去了。短时间之内怕是蹦跶不起来了。反观陈尚书,今上虽未有表示,清廉寡正之名只怕是在扬传天下了。”
手指轻点桌面,三言两语之间,宴敛倒是将此事的来龙去脉理了个清楚。
当今朝堂三大势力,帝党,太后党,国公府。如今北光城士子在京,也是今科会试举子。他们如今最想要的便是打探清楚孝熙帝对北光城、老世家态度缓和背后的意图。所以他们必然不会打草惊蛇,毕竟事情闹大了,反而对他们的处境不利。
孝熙帝自然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那么也就只剩下了太后党。
孝熙帝方将太后赶出朝堂,便发生了泄题一案,不若看做是太后党反扑孝熙帝的一场阴谋。泄题案若是被确定是真的,孝熙帝在士林之中的声望和理政能力不免会受到质疑,到时候若是朝中大臣请求太后临朝,协理政务,岂不是顺理成章!
然而只怕是太后党的一应手段都在孝熙帝的监视之下进行的。那所谓的门客和举报人显然是太后党安排好的。太后党既然想要把这事闹大,孝熙帝便让他们闹。
孝熙帝从头到尾只做了三件事,第一件事,跟在太后党后面安排了几个举报人。第二件事,等到整件事情发酵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让陈文亮去敲登闻鼓。第三件事,三司会审。
如此一来,孝熙帝一声令下,整个泄题案就正式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眼光之下。甭管太后党安排的人最后会不会招供,反正孝熙帝安排的人招供了,顺便将屎盆子往孔微慎头上一扣,谁能想到人家招供的是不是真的呢!就算那些太后党的人想要反驳,他们拿什么来驳,难不曾要说指使他们的不是孔微慎,是谁谁谁?这也难怪有些证人咬舌自尽,而有些人招供了。
总而言之,反正屎盆子已经扣了,陈文亮自然是清白无疑,到最后不管究竟是不是孔微慎出的手,但是他为陷害陈文亮捏造泄题案却已是事实。孝熙帝发落孔微慎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毕竟朝堂上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孔微慎百口难辩。
太后党想要借泄题案扳倒陈文亮,东山再起。怕也不曾想到最后反而要折进去一个孔微慎。
第三十九章
二月二十五,会试放榜。
今科会试合三千二百名举子参加,乃是自子卯国变之后,四十余年来人数最多的一届科试。因此今科会试中额也由往年的一百二十名放宽至二百名。即便如此,会试依旧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会试乃是殿试的一道敲门砖,会试中榜,便为贡士,俗称出贡,会试第一为会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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