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镜子里的女人说道。
“什……什么……”颜鄠下意识地往后缩,靠住一边的门板。
“给我,给我……”镜子里的女人一直重复着,嘴巴机械地一张一合,嘴角咧得越发诡异。
颜鄠反手去抓门把手,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拧不开。
镜子里的女人逼近了,颜鄠惊觉镜子外的女人却保持着刚才抹眼泪的姿势一动不动。
“别……别过来……”
“给我,快给我……”
镜子里的女人向颜鄠伸出手,颜鄠拼命向后缩,脚就像粘在地上一样,一步也挪不动。
女人面目可怖,手臂如枯枝,一双手干枯到只剩骨节。她一寸一寸靠近颜鄠,终于挨到脖子的时候,伴随着一声惨叫猛地往后缩。
“颜鄠!你在吗?”门外的有男子朗声喊道。
“在,等一下!”颜鄠连忙回答。身边的女子应声倒下。
门可以拧开了,颜鄠夺门而出,结结实实地撞进林碧谙怀里。
“服务生!”颜鄠高声叫道,服务生过来把女人抬了出去。
服务生嘟囔着,之前有个女的在酒吧嗑药过量磕死了,还连累酒吧被调查,可别再出什么乱子,这女的没嗑药吧……
“大神你怎么来找我了。”颜鄠惊魂未定,声音有点发抖。
“我看你这么久都没回来怕有什么事,就过来看看。刚才是怎么了?”林碧谙问。
颜鄠很苦恼,要怎么解释呢,说自己撞鬼了?她觉得脖子上被碰到的地方有些灼热。可是,说出来别人也不会信吧,毕竟这种事连自己都难以相信。
“没什么,那个女的喝多了。”颜鄠敷衍道,一转身往吧台走。
林碧谙跟在后面帮她撩了一下头发。
颜鄠觉得脖子上的灼热似乎减轻了许多。
☆、壶中天(5)
8.
颜鄠如今已经对这种事见怪不怪了。要说头一次还会有点小刺激,这次就已经算得上百无聊赖了。
没错,她又在听到奇怪的古乐时跌入那个古色古香的梦境。她进来之前是在洗脸,对着一脸盆的水发了一会儿呆,就这么被吸进来了。这事也有点一回生二回熟的意思,颜鄠竟然对宫殿有点好奇,要不要进去看看?不过,这会儿她更关心自己会不会正一头栽在水盆里,会不会捐躯。
今天没有见到那个衣袂飘飘的男子。周围一片寂静,头顶的月亮隐在云层中,发着微弱的光。
长灵殿和那天见到没什么两样,寂静无声,没有一丝灯烛。门上的门环泛着铜器特有的紫红的光泽,这座庞大的宅邸不知道闲置了有多少年,没有一丝人气,却异常干净,殿前的汉白玉扶手上一尘不染,就像每天都有人仔细擦拭过一样。
衔着门环的兽头应该是椒图,龙生九子之一。椒图形像螺蚌,遇到外敌侵犯总是将壳口闭紧,人们将它的形象用在门上,除取“紧闭”之意,以求平安外,还因其面目狰狞以负责看守门户,镇守邪妖;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即椒图“性好僻静”,忠于职守,故常被饰为大门上的铁环兽或挡门的石鼓,让其照顾一家一户的安宁,被民间称作“性情温顺”的龙子。
一种强烈的念头驱使着她去推门,发现门是虚掩着。颜鄠伸手一推,厚重的门板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咯吱声被缓缓推开,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年老孤苦之际正苟延残喘地勉强活着,用干枯的手抓着氧气罩,费力地喘息。
大门敞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干净幽深的庭院,没有一丝灰尘,也没有一片落叶。手边的墙壁上有一左一右两盏灯,此时也是灭着。
和颜鄠相隔一个庭院的对面,是一座巍峨的宫殿,雕梁画柱,分外精美,屋顶的琉璃瓦映着月光,光亮如新。殿门紧闭,黄花梨木的门上,刻着神情张扬的鸟类。其喙如鸡,颔如燕,颈如蛇,足如鹤,尾如鱼,以龙纹饰,头冠高耸华丽,尾部拖着长长的翎羽,翅膀宽大,体态倨傲形如在火焰中舞蹈。
是神的舞蹈。
突然,飘雪了。
从第一次来这里,一直是气候宜人,天朗气清的,夜晚的微风习习吹拂,空气温润。这里的海拔并不高,还远不够下雪的程度。山上的夜晚有些凉意,比山下和白天都低几度,但是温度十分舒爽。如果是白天,一定能看到满山遍野山花烂漫吧。
然而此刻,空气陡然变冷了。夜风变得刺骨起来,颜鄠的衣衫单薄,很快就冷战连连,颜鄠不由地抱紧双臂。
雪下得无声无息,从刚开始的微小冰晶,很快就变成鹅毛大雪。雪花有指甲盖大,大片大片覆盖在汉白玉的石阶上。颜鄠站在屋檐下,忍不住伸手去接。朵朵雪花飘到手心里,很快就消亡了。
雪花喜凉,受不得温热。相反的,一颗温热的心,也最怕寒冷,因为心冷,会受伤,会死亡。
这场雪下得突兀,让这恢弘的长灵殿陷入凄冷和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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