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真得感谢孩子,要不是他把车开走,车在示威人群附近爆炸的话,死伤将十分惨重。德里克非常懂得煽动人心,现场聚集了一百多人。”带尼斯回家的警察笑着说,“所以,警方决定就不再追究孩子无照驾驶的问题了。”
在回来的路上,尼斯已经请警察尽量淡化事情可能造成的后果。但他忘了教授和陈鸥是干什么的,一听到爆炸物的主要成分和含量,立刻就能把现场爆炸规模估算个大概。更何况他满身尘灰,衣服焦黑,完全就是一个侥幸逃生的火场幸存者。
陈鸥气得手都发抖了。马丁把警察送走,心想不能让警察目睹著名教授实施家暴这种事。
尼斯轻声辩解:“当时我急昏了头……”
陈鸥爆发了:“认出绑架犯却不报警,发现他煽动破坏研究所却不通知我们,只会把一部不知道装着什么物品的货车开走。你去了军校,胆子大得没边了!”
被陈鸥一说,尼斯觉得自己蠢透了。但当时情况是德里克已经叫人去取燃\烧\瓶了。不管报警还是给家里打电话,都来不及阻止激进人群向研究所投掷燃\烧\瓶。
尼斯低着头,什么都没说。
陈鸥是真的气坏了。早上离别时向尼斯投去的责备眼神,可能是今生见到他的最后一眼!他木立当场,口鼻与胸腔之间仿佛被填满了千万吨积年不化的冰雪,痛苦得无法呼吸,遑论言语。不知不觉间,有股怒火慢慢从他心底升腾起来,就像地火冲破厚重的岩层。
什么人才能如此不顾后果,如此鲁莽冲动?他难道从未感受到爱,不明白噩耗将带给亲人多少痛苦?或者,他的心里根本没有爱?
他一眨不眨地瞪着尼斯。后者在他的逼视下头垂得越来越低,什么话都不说。在陈鸥看来,正是一个不知悔悟的姿态。他觉得自己的爱被辜负了,自己被恩将仇报了。他恨这孩子,刻骨仇恨,不共戴天。
愤怒使他偏激,痛苦令他沉默。他转身离开了,不想再多看尼斯一眼。
教授吩咐尼斯:“你随我去书房。”
教授的书房是他一个人的王国,是外人不能涉足的禁地,连陈鸥都很少进去,只有马丁会每天进去一次打扫卫生。尼斯耷拉着脑袋,推着教授的轮椅,知道自己不可避免要挨训了。马丁应该也是同样想法,他看着尼斯关上书房门,露出担忧的神情。
书房里,三面书柜一面窗,窗前安放着一张百合花形的黑檀写字桌。房间中央的天花板上垂着一顶吊灯,十二朵玫瑰花苞攒向吊灯中央。发旧的橡木地板在灯光下显出温暖的金黄色光泽。几幅油画挂在绿色的墙壁上。尼斯把教授推近书桌,眼神无法控制地看向写字桌。
此时已是傍晚。镶有白瓷片的黑檀桌面反射着吊灯的光芒,像流淌着星光的幽幽苍穹。四位胜利女神神情各异,活灵活现。这是一座精美的雕塑,一曲具象化的胜利颂歌。尼斯能理解当年陈鸥为何对它着了魔。他也觉得很美,完全无法移开眼神。
“它得留给陈鸥。”教授没回头,“也许以后陈鸥会留给你,那是他的事了。”
尼斯忍不住哼了一声。尽管他早已清楚自己在教授心中的地位远远不及陈鸥,但被当面指出,感觉还是多少受了伤害。
“去那边看看,那边是小孩子玩的东西。”教授朝后面指了指,拿出纸笔开始写信。尽管大部分公文往来和私人联络都通过电脑网络进行,但仍有部分事务要求提供纸质文件。尼斯注意到教授在给律师事务所写信。
教授说:“研究所遭到破坏,需要找律师联系保险公司赔偿。”他似乎总能察觉尼斯所想。
尼斯看了看教授的背影。教授一直在书写,偶尔停下来思索,完全顾不上理他。他慢慢走到书柜前浏览陈列物。
里面大部分是书,还有一些动植物标本、矿石和手工模型。有一只老鹰的标本,尼斯喜欢得不得了,很想打开柜门摸一摸。但他望了望教授伏案书写的背影,决定还是不要在这时候节外生枝了。
到下一座书柜前他就忘记了自己的决定,激动地问教授:“我能拿出来看看么?”
教授回头看了一眼:“那把弓?自然可以,我都忘记了。”
这是一张硕大的古董弓,没有弓弦,骨质弓身,两段镶嵌着黄铜。尼斯把手在身上蹭了蹭,小心翼翼地捧出弓。男孩子都爱玩武器,尤其是这种难得一见的冷兵器珍品。他屏住呼吸,迷恋地看着,几乎无法移开视线。
“维京人的鲸鱼骨弓,没什么实用价值,只能当装饰品。”教授简单地说,“桌子是陈鸥的,所以不能给你。弓可以送你。”
尼斯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狐疑地看了看教授,认为这可能是严厉训斥前的铺垫。但对这把弓的渴望压倒了所有谨慎小心。他觉得为了它哪怕挨一顿打也值得了。
今晚教授似乎拿定主意让尼斯一直疑神疑鬼。他告诉尼斯如何自制牛皮弓弦以及射箭技巧,尼斯如饥似渴地听着。不知不觉,他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座钟显示,他已经和教授聊了一个多小时。
这在他是从未有过的经历,像陈鸥一样和教授无拘无束地聊天。他几乎忘了自己踏入房门前已经做好了挨训的准备。
教授指了指桌旁的一叠糕点,仍没有停下笔。尼斯不好意思地说:“我出去吧,不打扰您。”
教授的笔顿了一下。
“你要是想离家之前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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