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完豆浆,将袋子挤爆了,说:“八点也算赖床?那我真的就不是人了,以前没课的时候能睡到中午才爬起来,室友说我睡傻了,整张脸写满了懵逼两个字。”
季遣笑了笑,“妈自己说的老了不中用了,要赖床,不是我说的。”
我也跟着笑了笑,不说下去了。
季遣早早进了书房,是个自律的,想当初我就没写过几次作业,看过几次书本。
乘着时间紧把房间整理了一下,床单换下来放阳台上了,刚好阳台在书房边上,季遣在那头打开窗户往边上一看就看见了我。
我忙完,给自己倒了杯水,顺便带了杯给季遣。
他喝了一口,就问我:“哥,你渴不渴?”
我说喝过了,他像是没听见一般把杯子抵在我唇边,轻声道:“喝一口吧。”
我呐呐地看着他,退了一步,他把杯子收回去,垂下了脸,就把我刚才碰过的杯口舔了舔,一口气灌完了,继续动笔写试卷。
门外传来爸的声音,好像在另外几个大爷聊天,就是没进来。
我说:“我还有事,先出去了。”
季遣握着笔没停,问:“你什么时候回来?还回不回来?”
他知道我要走,我本意也没想瞒着他。
我说:“看情况,至少要把今年的工作做完,有个资历也好回来找工作。”
爸终于进来了,妈也起了,两个人在外面说话,门内的我和季遣又是另一番样子。我就没想过要回来,可话到嘴边居然做了让步,我也不是个爱撒谎的,说出去了没好意思收回来,把自己的打算全盘推翻了。
季遣把卷子翻了个面,这才抬头看了看我,说:“哥,我等你,如果我等不到,可能我就完了。”
“完什么完?”我顿时就慌了,不知道他在暗示我些什么,“你怎么完?”
他说:“我不是威胁你,也不会再做什么,我就是表达一下我的感受。”
我懒得理他,和爸妈周旋去了。
☆、六
从书房到客厅短短几步路的时间,我的想法又变了。我骗爸妈说工作上的事没有交接好,还有遗留问题,行李箱没带就直接回了北方。公寓里的东西全留给了和我一起同租的学长,打电话辞职,买好机票,一系列动作下来干脆利落的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学长说:“你终于决定要回家了?回家好啊。”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算是告别。
我没心情回答他,整个人放松不了,被一根线死死地拴着,一想到季遣说的“可能我就完了”,这根线就好像越栓越紧。他是没威胁我,我自己威胁了我自己。
有那么一会儿我甚至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我回去了又怎么样?他就不会完了吗?但我的情绪就是平定不下来,感到没着没落的,睡了一觉都能梦到季遣吊着根绳子自杀,我跟他隔着一扇玻璃门,我努力地敲着门劝他下来,他看了我一眼,然后义无反顾地去送死。
他说:“哥不喜欢我,我活着做什么?”
我讲了很多大道理,讲得嘴干了,说不出话了,季遣却只会重复上面这一句。
这种状况在我坐上回家的飞机后得到暂缓,学长嘲笑我真的太想家了,我才发现回来两天,连话都没和学长说上一句,着魔似的沉浸在臆想里。
此刻我清醒地问自己,我为什么非要辞职?
因为季遣会死。
季遣为什么会死?
因为我幻想的他求爱不成寻死觅活。
……
不管怎么样,我又回到了家里。
妈见到我吓了一跳,说:“我这刚要出去找你爸呢,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进屋歇着,一会儿给你做宵夜。”
我呆滞地嗯了一声,越过她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忽地想起现在已经不是我的房间了,把门关上,傻站着忘了要干什么。门又开了。
季遣见到我有点吃惊,我好像是第一次看见他吃惊,我越过他,径自走进房里,问:“才八点多,你就要睡了?”
他回过神,说了一句没有。
我想也没想的接着问道:“季遣,你想死吗?”
他却砰地一声把门关上,朝我走过来,我假装自然地凝神望着窗外,就被他压到了墙上,背部贴着冰冷的墙面,顺便刺激了我的大脑,我才忆起刚刚问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问题,忙着解释道:“我一时口误问错了,你别生气,我是问你饿不饿,妈说一会儿做宵夜。”
季遣还没有退开的意思,我皱眉推了推他,又想到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他万一真的想死怎么办,遂把他拉了回来,他看着我的眼睛居然亮了亮,我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
他说:“哥。”我应了应。
他说:“季咸。”我还是应了。
我实在忍不住别扭,终于动手推开他,说:“我看看妈回来没有。”
这期间才过了不过五六分钟,妈当然是不会回来的,我坐在客厅里胡乱地看着节目,季遣就坐在另一张沙发上,并没有坐到我旁边,让我吁了一口气。
后来记忆竟然模糊了,忘了自己是怎么吃的宵夜、怎么刷牙洗脸、怎么上床睡觉,反正一觉醒来,又是崭新的一天。
☆、七
这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说了说出去找工作的打算,爸一听,大手一挥道:“用不着,没这点儿能耐还让你回来做什么。”
我正要拒绝,妈就接道:“真当自己是孤儿了?以前就是个特懒散的人,只顾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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