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山跨进栏中,在大白鹅身前蹲下,他伸出手抚摸它,从头顶一直顺下到底。隔着羽毛,是温是凉感受不到,于是徐青山就轻轻的晃了晃大白鹅的身子。晃了一下没有动静,那就在晃一下。
还是没有动静。
徐青山站起了身子,又跨出去了。
李往之在天彻底暗下来之前回到了村里,他推开门,再合上,见堂屋里起了灯烛,走了几步没见徐青山的人,就喊了一声。
“我回来了。”
“知道了。”
人在里屋传来了回应,李往之也正好踏进了门。桌上的放了盘罩,是徐青山给他留下来。他这几日回来的都晚,于是就不让徐先生等他回来吃。
徐青山从里屋中走出来,见到李往之后揉了揉眼,看起来有些疲倦。
“你这是睡了么?那么早?”
“就躺了一会。”
李往之放下药箱,去洗了把手。
“要不要热一热。”徐青山问。
“别了。”李往之摆了摆手,坐到桌前。他掀开了盘罩,中央赫赫然摆着瓷碗的肉汤。
李往之转过头去看徐先生,话还没说,对方就答了。
“去了前面家,大伯母硬塞的。”
果然,李往之心中嘀咕了一声,这碗肉汤明显和徐先生的手艺不太相符,转而随口问了问:“有什么事……”
徐青山答:“送鹅。”
“送鹅啊……”李往之端起肉汤已经喝了一口,嚼了嚼味后忽然反应过来。
“送什么鹅?”
“院里的那只,喂食的时候去看了看,没了,瞧着还温热,就给他家了。”
李往之:“……就这样送掉了。”
徐青山“嗯”了一声,又道:“怕你回来瞧着伤心。”
一只鹅没了能有多……好吧,还真是伤到了心,李往之听完后心中有些犯堵,口中的荤色一下子就没了味。
徐青山倒是没有什么异常,照常的洗洗弄弄,就回屋睡觉去了。
李往之打好水去院子里洗漱,洗脸的时候微凉的水扑在脸上,扑着扑着,眼眶就红了,他呆站了一会,也不知想了些什么,最后抹了两把泪,就进了屋上了床。
山月不见踪影,灯烛也已经被吹灭,李往之侧着身朝屋中的黑暗里看去,只有幻觉似的游浮四处走动。
“你哭了吗?”
徐青山在这片黑暗寂静里忽然出了声,话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李往之听了,翻了个身,面对面的对着徐青山,他轻轻地“啊”了一声,算是回应。接着徐青山拉了拉李往之的衣服,李往之就挪进了徐青山的怀里。
徐青山道:“天要冷了,这一年又快了。”
李往之微打了个哈欠。他这几日走的路多,回来总会劳累些,有时候和徐青山说着说着就睡去了。
李往之道:“快的很,学堂里怎么样?”
徐青山道:“没什么事,就是几个学生时候到了,要离堂了。我和唯清都在,找个日子要送送。”
李往之又道:“这次走的是谁?”
徐青山道:“佑成佑庆兄弟俩,还有前村的几个,他们一道来的,现在一道走。”
“离了堂去哪儿?”李往之闭着眼问。
“问了,说是几个人结伴往北去。”徐青山回道。
“去参军?”
“没问。
静默片刻。
李往之猛的清醒,莫名的打了冷战,身子也颤了一颤,下意识的又往徐青山身上靠了靠。
徐青山还未睡着,感觉到李往之用手戳了戳自己的腹部,一二下未够,接连二三起来。
“你做什么?”徐青山莫名的问。
李往之抬起头,在黑暗中捕捉到徐青山的眸子,带着笑意道:“平日没怎么注意,今个摸着才觉得,你这小肚子圆润了不少。”
徐青山听罢也没客气,伸出一手一腿,就将李往之踹出了怀中,接着便将被子全裹上了身。
☆、二十二
次日起来,李往之又匆匆的出门去了。秋收学堂里要放假,徐青山又得了几日空闲。李往之走后,徐青山也躺不下去,起身后照常的洗漱收拾。直到近午时得了闲,便搬出椅子到门口的平地上半躺半坐地歇着了。
山间的云漂浮游曵,使得日光犹如江浪之花,一隐一现的撒入尘间。
徐青山微眯着眼,目光随意地落,从青天入浮云,由浮云至山峦,山峦蜿蜒盘着一条细细的银细线,顺着细线往下移看,越过一片茂密的林叶,就又见到了村子中的几家屋檐。
徐青山的手抚上肚皮,忽然记起昨日李往之的玩笑话。
昨日李往之的话虽是玩笑,但也是实话,这几年来,徐青山也觉的自己不比年轻时候,四肢没什么变化,腰肢上确是圆润了不少。他往日有个旧毛病,总是腰疼,阴雨天更甚,可李往之来了后,平日里都会替他注意着,时常按摩,如今竟也许久没有复发过了。
不过其实想想李往之来的那时,那时的自己也不算年轻了。徐青山当时已经而立,方圆几里的姑娘们回绝了个遍,独自守着自己的老屋和学堂,说实在的,流言蜚语总是有些的,不然一个好好的正常男子怎么会不愿意娶妻呢。姑父姑妈为此也说了许多。
每当夜深人静时候,徐青山自己躺在被中也会想,其实多一个人过日子也是不错的,总不能这样独自过一生吧。
可是跟谁过一生呢?谁又能跟自己去过这一生呢?他觉得姑妈给他介绍的那些姑娘,并不是适合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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