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得意地笑道:“自然是我。”又故作老成地说道:“也不须你学甚么高深的功夫,只需人家打你时,你保得命在便可了。”她说得甚是轻巧,却不知要做到这一句话又何其难也?陆离说罢,抽出短刀来将刀递给苏执道:“你来刺我。”苏执大惊道:“这如何使得?”陆离秀目一横,气哼哼地说道:“叫你刺便刺。”苏执无奈,唯恐伤着了陆离,只得轻飘飘地举起刀来向她刺去,哪知陆离分毫未动,右手忽地扣住苏执手腕,顺手一带,已轻巧地夺过刀来,苏执却站立不稳,重重地扑在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陆离又令苏执爬将起来,如此三番五次,陆离急见其成,苏执手无缚鸡之力,半点武功根基也没有,只跌的鼻青脸肿,衣衫破裂,也始终不能如她意。陆离又急又气,“笨蛋!呆子!蠢货!”将苏执骂得无地自容。苏执叫苦不迭,双手直摇,说甚么也不练了。陆离怒道:“努笞废于家,则竖子之过立见,莫非让我……让我辈子都跟着你么?。”陆离急切间说出这句话来,顿时粉脸通红,深悔失言。苏执却又是好笑又是好气,须知她这句“努笞废于家,则竖子之过立见”出自于北齐《颜氏家训》,原是讲爹娘育子的话,却被她用到了自己身上。
陆离见他嘴角微微扬起,似在取笑自己,更是又羞又恼。但此时苏执实已狼狈不堪,陆离强忍着火气说道:“也罢,我这等高深的功夫你也学不来,我教你些旁的东西。”苏执大喜道:“多谢师傅!咦?是姐姐还是师傅呢?”陆离怒气未销,却扑哧一笑道:“书呆子都是这般油嘴滑舌么?”苏执深恐她又强令自己动手,忙乖巧地问道:“姐姐还要教我甚么?”陆离收敛笑容,板着脸说道:“这是杨伯伯要我代为传授于你的,你可要仔细记住了。”苏执奇道:“哪个杨伯伯?”陆离白了他一眼,说道:“便是令我来保护你的那人。”苏执一怔,问道:“杨先生么?你叫他杨伯伯?”陆离一笑,露出洁白的贝齿,揶揄道:“算起辈分来,你须得称我姨娘了。”苏执红着脸说道:“有这么好看的姨娘,我求之不得呢。”陆离又白了他一眼,心中却颇为欢喜,啐了他一口说道:“这一篇东西凡一千八百七十二字,要记住却也不难。你须得听好了,天地万物者,道之形器也,道统天形器,形器所以载呼道。即是物而是道存,即是事而道在,奉天极而不违,因地极而不逆,洋洋乎发乎万物,主而制之者,皇极也……”她一路说下来并无抑扬顿挫之感,显是强行将之背熟了。陆离又念道:“脉之大要,天下之数,五色脉变,揆度奇恒,道在于一,神转不回,乃失之机,至数之要,迫近已微,着之玉版,藏之脏腑……”这一段话苏执倒是有些明白,说的大约是经脉数理。陆离片刻便已念完,苏执却如闻天书,听得云里雾里,心道读这个总好过于被她逼着练武,便求陆离道:“好姐姐,再念一次罢,我写下来慢慢琢磨。”于是苏执便拾起一块石子,将一端磨尖,陆离在旁背诵,他便逐字逐句地刻画在一旁的大石上。二人皆是涉世不深、见识短浅,浑不知陆离所述的竟是一门极其高深的内功心法,苏执、陆离下了此峰之后,这一篇心法便留在了峰顶的大石之上,只是苏执气力虚弱,又欲不使陆离逼他习武,故每写一字均反复刻写,即便如此,笔画毕竟入石未深,经年之后便已渐渐模糊,不过倘若是武学修为已达化境的高手再行品读,亦可大致分辨其内容。却不知这一日两人的无心之作,却引发他年江湖上的一场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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