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鑫看了看齐晗的背影,叩首起身,齐慕霄又挥手让他们出去了。
营帐里,只剩下叔侄二人。
“知道为什么不让你追吗?”齐慕霄站起来走到齐晗跟前问道。
齐晗抬起头仰视着魁梧的师伯九皇叔,眼里除了残存的倔强,更多的是求解的渴望。
齐慕霄后退几步,拉了一下一根从帐顶垂下的绳子,一幅巨大的北疆舆图缓缓落下。齐晗见过这样的装置,在先生无音阁的书房
里,不用想也知道,两张舆图定然出自同一人。
齐慕霄站在舆图前,指点道:“这些事往后也是要教你的,如今倒也是个机会。中州上下都习惯把这一片叫做北疆……”齐慕霄的
手指在舆图上划了一个长长扁扁的圈,“特指的其实是中州军队所驻扎的这条千里疆域,它最早属于西川,只是后来因为与北莽
之间战事不断,坚壁清野之后就只剩下军队了。”
齐晗的思路顺着齐慕霄的手指一步一步走,膝下传来钻心的痛楚、脸上也肿胀得难受,可是他丝毫不在意。
“今夜为什么不让你追击阿提莫夏川,”齐慕霄很快进入了正题,“你看这里,我们在西川荒原的边界上阻截到了他们的队伍,就已
经注定了失败的结局。因为再往北只有两条路,一条通往军营,一条通往中州和北莽的战场——那里向来是无人区,只要一方的
人进入,就意味着向另一方宣战。晗儿,你狠命要抓阿提莫夏川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阻止他发动战争吗?阿提莫夏川可以毫无
顾忌地冲进去,你呢?你可以吗?”
齐晗怔怔地听着,无言以对。
齐慕霄军人的气性上来,语气不禁霸道起来,粗粝的手指几乎指着齐晗的鼻子骂道:“情况不明就勇追穷寇,我是不是还要夸你
勇往直前悍不畏死?你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人,有本事你给我冲到北莽王庭去割了阿提莫夏川的脑袋,真是混账东西!”
齐晗眼中的那点倔强终于一点一点熄灭,自从在刘宅被围命悬一线又靠着刘江川才逃出生天之后所积聚起的少年意气,也终于在
脸上和膝下的痛楚中悉数散去。
他垂下头,掩饰着眼中的挫败。
“你自己说,该不该打?!”自问已经很有耐心的齐慕霄终于本性毕露,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这么轻轻松松地听大将军讲道
理——好吧,北疆其实不太有人相信,他们的将军是个讲道理的人。
齐晗咬了咬下唇道:“该……该打!”从来都是先生判了就罚的,哪里回答过这样的问题,十九岁的少年心中有羞意。
“上衣脱了。”齐慕霄干脆地吩咐,转身去摘了墙上挂着的一条三尺长鞭。
齐晗从未心存侥幸,无论什么原因,今天定然是逃不过一顿打;只是他心里是感激的,他的长辈们,从来不会不问因由不通道理
地责罚他——每一次受戒,他都心悦诚服。
齐慕霄走到齐晗身后,自然看到了前几天在刘宅里受的伤,只不过在他眼中,这样的伤势实在不足挂齿。待齐晗放下了外衣和上
衣重新在石子上跪端正,凌厉的鞭子就咬上了背脊!
“嗯……哼!”齐晗脊背猛地一颤,整个人往前倾倒,他不想被一鞭子抽趴下,可是膝下尖利的石子随着重心的转移深深地嵌进了
皮r_ou_,他终于还是用双手撑在了地上。
一年多以前,他挨过齐慕霄的鞭子,因为君默宁多用板子藤条杖臀,让他对那顿鞭刑印象深刻。如今比较起来,才知道那一日,
九师伯是真的心存怜惜,纯粹为了打给先生看的。
而今日,才是真正的惩罚。
齐慕霄自然也知道跪在石子上挨鞭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是要给侄子一个教训,却并非为难和凌虐,于是说道:“撑着吧,我
说过,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怎么挨都是挨。”
“谢师伯!”齐晗感恩,用手将铺展在背上的头发撩到一边,撑直了手臂说道,“请您责罚。”
齐慕霄不再多废话,挥舞起鞭子抽打在少年消瘦的背上,一鞭……一道血痕,交错的地方有血珠子迸现。
而鞭下的少年,端着身子,守着规矩,疼得冷汗低落在地也依然一声不吭。
随着数量的叠加,白皙的背上已经纵横交错,齐慕霄并未判下数量,齐晗垂着头握紧拳头熬着。
帐门外,莫鑫和莫焱自然也听到了长鞭破空的声音,除此之外,就是寂静无声了;莫鑫与齐晗相处最久,忍不住就要掀起帐帘。
莫焱一把抓住他的手,阻止道:“二哥……”
莫鑫卸了力,重新垂首站好了。
三十鞭子,不算多,但,也绝不算少。当长鞭凌空的声音停下来许久之后,齐晗才睁开被冷汗刺痛的双眼,弯曲了手臂叩首道:
“晗儿知错……谢九师伯……教训……”
“这件事说到底也不能说你做错,”打完侄子的齐慕霄挂好了染血的鞭子,突然换了口风道,“能抓住阿提莫夏川的确是对中州极为
有利的事;而且换了在任何一个地方,拥有晏天楼、纵天教和军队兵士三方实力的情况下,必然可以以任何手段将敌人碾压。我
不知道三弟弟怎么看,反正换了我,我一定也要死追到底的……”
齐晗有些艰难地直起身子跪好,心中苦笑道:九师伯您打完了说我没做错,那我这一顿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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