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作为学生的齐晗,对他的先生的了解已经足够深入。而他对他的积威,更是深入骨髓,所以在匆匆一眼之后,齐晗就
垂下眼睑,他在先生面前从来不敢抬眼。
五年来,君默宁一字一句一笔一划地带着齐晗一步一个脚印地成长,天文、地理、历史、音律、棋道、武功、算学、礼仪、律法
、医术乃至阵法、暗器无所不涉,而其中尤以历史、武艺和棋道要求最高。
那真的是一板子一藤条条条血檩步步血泪累积起来的智慧和才华。
如此,才有了今日光华内敛、气韵深藏的齐晗。
君默宁收拾了桌上的笔墨纸砚,随口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齐晗站在书桌前,事无巨细地汇报此次与楚汉生出门的所学所思。这向来是君默宁的要求,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学到什么想到什
么,无一不需仔仔细细分条列章诉说清楚,但凡有一点含糊之处,事后加身的藤条会用最切肤的痛楚加以提示警醒。
齐晗早就给打怕了。
“嗯,此事处理得还算妥当。”君默宁极少夸奖齐晗,这样一句简简单单的认可,已经算是极高的褒奖。
果然,齐晗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眼里满满都是受宠若惊的欣喜。
不待他说话,君默宁继续吩咐道:“今日就将这些组织成文,明日交予我。”
这也是一贯以来的规矩,齐晗顾不得一路策马回京的风尘,只恭敬应道:“是,先生,晗儿记下了。”
“你师父没说是什么事情临时不回京?”楚汉生的行踪一向自由,他两天没传回消息,怕是真的遇上了紧急之事。
“是……”被先生认可的欣喜还未散去,之前他气师父的画面已经升腾,齐晗回话的时候有些犹豫。
“有事?”敏锐如君默宁第一时间察觉异样。
对于先生的睿智早在意料之中,而对于惹师父生气的事他也始终耿耿于怀,齐晗抿了抿嘴,不敢不回话,“晗儿……顶撞了师父
……”
“掌嘴了吗?”君默宁拿起茶盏浅啜,像在问‘吃饭了吗?’
齐晗垂着的手紧张地握了握,回道:“掌了……一下,是晗儿自己动的手……”
“跪下,再掌。”君默宁放下茶盏,正眼看着教养了五年的少年。
齐晗的心像被鼓槌重重地捶了两下,毫不犹豫地双膝点地,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抽去。
“啪!”
“啪!”
“啪!”
一声响过一声!
“可以了。”君默宁适时叫停,淡淡问道,“现在知道怎么回话了?”
齐晗忍着脸上手上火辣辣的痛,端正跪着,“晗儿知错,再不敢顶嘴了。”
“说吧,怎么回事?”
齐晗将悦来酒楼里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君默宁。他本想瞒下询问自己身世的那几句,却无论如何不敢想象被揭穿之日所要承
担的后果。
君默宁听完之后,沉吟半晌,问道:“你师父可曾表示过不愿你做这些事?”
齐晗略想一想,答道:“师父没有明确说过,不过平日里除了端茶递水之外,濯面沐浴、衣物浆洗从未让晗儿c-h-a手过。”
“所以……”君默宁修长的手指敲击在书桌上,仿若敲在心头,“你是故意体会不到你师父对你的疼爱?还是体会到了却恃宠而骄?
抑或如你师父所说,你是嫌你的功课太轻松了?”
君默宁语速悠缓,却像每一个字都砸在齐晗心头,他红肿的双颊看不出苍白,眼里却是无尽的仓皇,三个问题,他一个都不敢回
,便只有叩首请罪:“晗儿不敢这样想,晗儿知错,请先生重责!”
“我知道你师父疼你,向来舍不得动你一根手指头,我不一样。”君默宁站起身来,已经成熟的身姿颀长挺拔,气韵卓然犹似谪仙
,他冷冷道,“从今天开始,每日罚你十下藤条,你师父什么时候回来给你求情,什么时候算完。你既仗着他疼你问出让他为难
的话,这一次,你好好地指着他来救你!”
齐晗惊恐地直身抬头,他到此刻才意识到顶撞了疼爱自己师父是多么不可饶恕的事!
君默宁处事向来干脆利落,既然一切都说清楚了,也就不再多言,“请规矩吧。”
齐晗咽下所有的情绪,在君默宁面前,他习惯咽下所有的情绪。他膝行至条案前,取下拇指粗细黝黑发亮的家法藤条,又跪至在
他眼中无比高大的领路人面前,高举过顶,庄严而虔诚。
手里的藤条被取下,齐晗顶着满脸的红肿看不清双颊的颜色,褪衣,伏地。不知是害怕还是一时不适,仍旧消瘦的身躯在微微颤
抖。
“嗖……啪!”干干脆脆的一下横贯在白皙的臀面上,立刻浮现出一条深红色的檩子。
齐晗疼得屏住呼吸垂下头,十指都蜷缩了起来,他惧疼畏疼,可是每一次,先生都会让他疼到骨子里。未及吐出那口充满了痛楚
的气,身后的藤条已经追命一般呼啸而至,他的手肘弯了弯却马上再次停止撑直。重来翻倍的险,他冒不起。
手起鞭落的次数并不多,十下之后,今日的责罚已经结束,齐晗的后臀上整整齐齐排布着十条血檩,鲜艳又狰狞。
君默宁收了手,看着在痛楚中挣扎的少年,淡淡说道:“至于你费尽心机想知道的答案,你师父告诉不了你,我能告诉你。”
齐晗满脸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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