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站在一旁,忍不住用袖口拭去了眼角泪水。
一名太医在旁,无可奈何地低下了头。
老太监眼中泪水浑浊,忍不住低声问太医:“真的已经无计可施了吗?”
太医深深叹了口气。
肖珏将皇帝好生地扶着,目光本是温情的光芒渐渐变得冷冽,拂袖而对老太监直言不讳道:“父皇有拟旨吗,究竟立谁为储君!?”
皇帝瘫在床榻上,一听此话,突然间喘息重了起来,全身剧烈颤动,死命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试了好几次,却像是完全无力而一下子泄完了全部的力气,双眼无神地瞪大,瞪住了这个方才才无比孝顺地喂完自己吃药的儿子,却似乎完全望不透、看不清……
“肖珏,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皇后也忍不住骂了起来,平时里的温柔贤淑顿时隐去,“你这是盼着你父皇驾崩吗!你怎会如此狼子野心,当初你父皇就不该将你从行宫接回来,这……这是养虎为患!”
皇后说得十足愤怒,脸涨得通红,到最后声音都开始颤抖。
她指着肖珏那张冷漠如冰的脸:“你……你父皇绝不可能传位给你,你如此心狠手辣,怎配为储君!”
肖珏不屑,一把掐住了皇后的手,咬着牙吐字:“是,我肖珏不配为储君,只有你儿子配,是吧?”
皇后被戳穿了心思,一时无法反驳。
肖珏一步步将皇后往墙角逼,话却是说给皇帝听的:“把我从行宫接回来,无非是因为对我娘亲心存愧疚,但你内心深处究竟有几分是真心待我的呢?既然想弥补,没问题,我接受,那就将这江山社稷给我,我可以原谅过往一切疏忽和阴谋……”
肖珏的话句句说得阴鸷,但那一句一字却如重锤一般一点点击在众人心头,一时殿内惊得只剩下肖珏深深的喘气声。
他冷淡一笑,再望向了皇后:“皇后,你以为当年的知情人全都没了吗?还真是抱歉,偏偏有人从你眼皮子底下溜走了,我在行宫多年,她暗中照顾我,所有事情,我都一清二楚……”
皇帝猛咳了几声后,终于用尽最后一点力,再撑起了一点身子,对着皇后吼道:“皇后!到底怎么回事!?你对珏儿他娘----对宁妃她----”
皇后温婉柔和的面部终于坚硬了一些,嘴角抽动着,前尘往事,几十年未有被人揣测怀疑过的过往终究揭开。
她本以为没有人能知晓,她也不过是嫉妒皇帝隆宠肖珏的娘亲,才在宁妃产下肖珏之后,暗下指令,让人在她的膳食中添了些活血的药材,令产子的伤势一直难以痊愈,最终病邪深重,不治而亡。
她有愧,但她却没有后悔过,即使在肖珏娘亲离世之后多年,皇帝一直对后宫冷漠,以致四皇子之后皇城里多年未新添皇子皇女,可至少她将他留在了身边,也顺利将她的孩子推上了太子位。
“皇后,亏得朕多年真心与你相待,你居然,你居然……”皇帝捂住胸口,气再不顺。
皇后想要上前宽慰,被他一把揽开。
而后他颤颤巍巍地踉跄站起身来,几分亏欠地瞥了肖珏一眼,对老太监道:“重新拟旨,朕要……传位于……于……”
“皇上!”皇后又一声唤,攥紧了拳头,“圣旨早已写好,何有重写之理?”
皇帝厌弃的眼神从她惊惶绝望的脸上掠过。
肖珏嘴角弯起,轻轻抬起了下巴,得意隐笑。
正当此时,一声洪钟般声音传入殿中:“皇上,此时就做决定,难道也不问问臣的意见?要不,给臣也瞧瞧那圣旨,看看您究竟要传位给哪个皇子啊?”
包正平的声音。
以及众人凌乱闯入的声音。
“什么?!”肖珏惊诧回头。
明明是有结界在,包正平是怎么进来的!
包正平与相王在众叛军的簇拥下已入了寝殿内,本还算是宽敞的房内一时间就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肖珏手下的人也急忙相迎。
整个殿内寒光相见,剑拔弩张,杀气腾然。
“光济!光济呢?!”肖珏气急败坏地四下寻着人。
光济道行天下间可堪无敌,他设下的结界,包正平如何能破了?
而他一直孤注一掷地走到这一步,无非就是仗着光济天下无双,能替他挡去众多威胁,岂料正是这千钧一发之际,居然首先是光济坏了他的防备,让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迎上了这一绝大的麻烦。
就像在即将登顶天下之际,被人绊住脚踝,坠入深渊。
他额上汗滴落下。
“光济?”包正平夸张地耸耸肩,左右看看,又问相王,“相王可见了光济道长啊?”
相王托了托肥重的肚腩:“不认识。”
他笑,又望向皇帝:“皇兄,许久不见,身体可还好啊?”
皇帝脸色煞白,退回床榻边坐下。
“哦,看起来皇兄身子还真是不太好呀,那可如何办才好,不如就直接让位给弟弟吧,弟弟保证还你一个国泰民安河清海晏!”相王阴恻恻地说着,脸上的肥肉跟着话音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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