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溪湖当然听说过罗布泊大名,只是近来宫中已杳无她的消息,原来是已经消失了……
“这……”她见这截枯木哭得可怜,沉思了会儿,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娘娘的善意战胜了恐惧,“要不我们就去上一炷香?”
“不行!”静山反而斩钉截铁地拒绝了,“相传这位罗布泊生前也不是位好相与的主儿,《水经注》中说她身边‘少禽多鬼怪’,《佛国记》中也说‘上无飞鸟,下无走兽,遍及望目,唯以死人枯骨为标识’,细想不觉得可怕吗?”
本溪湖听他如此确信,又打了退堂鼓:“那……那还是算了。”
那枯死的胡杨一听,又呜呜咽咽起来:“主人年轻时确实有些傲气,不过绝非歹心,只是与她兄长昆仑山一样,懂些通灵之术罢了,所以才被世人误解。”
静山却将本溪湖护在身后,毫不心软地拒绝:“我们与罗布泊毫无交情,只怕我们去了她也不会高兴,你与其找我们,还不如去找皇帝皇后。”
他说完这话便拉着本溪湖匆匆离开了,本溪湖回头望向那截枯木,只见它长长叹了一声,影子随风消散了干净,她突然觉得有些哀伤:“静山,也许它说的是真的,原来罗布泊是昆仑山的妹妹啊,应该也不是个坏人。”
静山仍旧一本正经:“不管是真是假,我们都不该以身犯险,明日你上报给长江皇后,算是提醒一下罗布泊的忌日,也算了了那枯木一桩心愿了。”
本溪湖觉得他的建议稳妥些,便点了点头答应了。
翌日,她办完分内的差事后,来到长江皇后宫中,却听宫人说她已经有事出去了,她追问了去往何处了,宫人答不知,只知道好像是为了罗布泊忌日的事。
本溪湖一听,这才放下心头的担子,也替罗布泊和胡杨树感到欣慰,原来都好好记挂着她呢,并没有忘记。
她想着眼下无事,也趁白天胆大,干脆去那庙堂拜祭一下罗布泊,消一消昨晚拒绝胡杨树的歉疚。
那庙堂建在极偏僻的地界,地势低,树木也多,难怪昨晚走到这里感觉阴风阵阵的。
她走到那庙堂附近,却看见一个人影比她先一步进去了,于是下意识蹑手蹑脚轻了步子,走近了才看清那绰约袅娜的背影,是青海湖娘娘。
青海湖将怀中抱着的小鱼缸轻轻放在一旁,取香点好插在炉中,又跪在蒲团上虔诚地拜了三拜。
本溪湖悄悄地走到门边,放眼望去,那案几上一排排的尽是已经消逝的湖泊的名字,光她听闻过的就有----罗布泊、梁山泊、济水,还有许多她连听都没听过的,乍一眼望去,无尽悲凉。
“罗布泊姐姐。”
青海湖开口已经是带了哭腔:“你离开之后,这咸水派的重担就落在了我的肩上,其中辛劳,如今已尝到,方知你过往的不易啊。”
她拿绢帕掖了掖眼里的泪:“曾经你何等的风光,广袤百里,明媚耀人,便是如今的我加上纳木错她们,也比不上从前的一个你,可谁知永不干涸的沙漠明珠最终还是落得……你病重的时候,皇上想救却救不回来,我常想着,若是再早一些发现,或许还能……”
她说着开始泣不成声,缓了缓,才继续道:“世人都说,我青海湖迟早会步你的后路,天知道我做了几夜的噩梦,罗布泊姐姐,你该知道我有多怕,扑面的沙尘随西北风一路东来,我如今是能湿润降尘、拦住它们,可谁能保以后呢?旁人说我变得神经质,害怕沙尘,吝啬草场,可我真的不想消失……纵使是国内第一大咸水湖又能如何,你当初也与我不相上下……”
她慨叹地摇摇头,将那小鱼缸捧起来:“你看,这是我的裸鲤,长好大了,还记得从前你来逗它玩,它总会躲进石头缝里么?你还笑它没有鱼鳞,就像没穿衣服一样,不知羞……呵,就像昨天的情景一样,一转眼,皇上都已不记得你的忌日了,也是,满宫湖泊风光无限,他怎么会执着于已经消失的湖泊呢……”
本溪湖听她说得十分凄凉,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正要抬手揉揉眼,肩上突然被轻轻拍了一下,吓得她惊呼出声。
“谁呀?”
青海湖也听到了动静,拿绢帕拭去泪痕,整理了仪容出门来,看见来人时一怔,原本肃杀的神情也软了下来:“原来是你们俩啊。”
本溪湖回头看刚刚拍她肩膀的人,原来是个比她高不了多少的小姑娘,虽生得伶俐可爱,笑容满面,可气色也不大好。
青海湖看着那个小姑娘,关切地抬手揽过她,拿广袖为她避风:“月牙泉,你怎么出来了?身子好些了吗?你弟弟呢?”
月牙泉弯着一双新月般的眼眸,懂事地道:“今日是母亲的忌日,我来看看她,鸣沙山年纪小,我怕他伤心,就没带他来,这会儿应该在喂骆驼……咳咳!”
她不过多说了两句话,便剧烈地咳嗽起来,青海湖忙将她扶进屋里:“你有这份心意就够了,你这身子还没养好,经不起这么折腾。”
本溪湖替她把一扇门关上挡风,关切道:“月牙泉公主,您得了什么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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