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找个春暖花开的地方,舒舒服服的睡死过去,再不需要人叫醒她了……
世明看着她入了神。
很多话,他不能说出口。他就怕哪天宋挽之会忽然醒悟,厌弃他曾经肮脏又卑劣的身份。
他知道,宋挽之总是因为他必须陪她熬夜而愧疚。但她不明白,比起睡觉,他更喜欢看着她的脸。
只要看着她,他就会觉得全身上下都莫名的有精神,一点也不困。每次在夜里看着她睡着的样子,他都会偷偷有种幸福的想笑出声的感觉。有时候宋挽之背对着他睡,他还会悄悄蹑手蹑脚的将她掰回来。
然而这些事情宋挽之都不知道。
这些时光,都像他从老天爷那里偷过来的一样。
他的爱笨拙,而又热烈。
卑微,但却至死不渝。
*
“主公有令,取宋仁之首级者,赏黄金百两!”
“世明,先带开心离开!”“哥哥!”
慌乱间,宋仁之先将乱军挡在身前,催促世明快些带着挽之离开。
世明一剑挥向试图上前攻击的人,紧紧攥住宋挽之的手,迅速寻找突出包围的路径。
一路的呼啸声,一路的血。
哥一点一点离开她的视线,宋挽之的心就越慌。直到她眼睁睁的看着世明用身体替她挡下一只羽箭,二人被乱军冲撞,滚下陡峭的山坡。
世明用手臂牢牢护住宋挽之的脑袋,一时间天旋地转,山坡底下的河水淹没了她的鼻子,宋挽之没忍住,晕了过去。
等宋挽之醒来后,才发现她与世明被河水冲出了好几里远。
宋挽之赶紧起身连滚带爬的奔向一旁的世明,发现他的体温极低,双目紧闭,身体也不自觉打颤。
宋挽之轻轻翻过世明的身体一看,发现那只羽箭虽在滚下山坡时折断,但箭头依旧深深埋在世明的肩胛骨。而且箭头发着幽绿的光,可能淬了毒。
宋挽之小心翼翼的将世明移动到河道外的一棵榕树旁,无措的眼泪转眼就要掉落,忽的被世明伸手接住。
“你醒了!”
宋挽之一双眼里满是光。
“我好像动不了了,殿下可以帮我把箭头取出来吗?”即使疼的要命,世明一双浅灰色的眸中看着她,依旧满是安抚。
“好!”宋挽之明白,她有随身携带解剑毒的药粉,只要拔箭头拔出,将伤口包扎妥当就好。
可……
宋挽之一双手不住的抖,她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可看着世明血肉模糊的伤口,外翻的皮肉,稍微一动鲜血就会不断往外冒,宋挽之一时间怎么也下不去手。
世明忽然低低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宋挽之不解的看着他,一双杏儿眼里满是欲滴将滴的泪。
“不疼的。”
世明很虚弱,说一句话都像要费劲全身的力气。但他说的是实话,他真的不怕疼。他从前在死士营受过的伤,比这严重多了,但那时从不会有人陪着他,都是他自己一个人默默蜷缩着。
宋挽之看着世明开始褪去血色的脸,咬牙将手握在残余的箭柄上。那只箭头卡在了世明的肩胛骨,很难拔出去。
宋挽之一点一点听着皮肉撕扯的声音,狠下心才总算将它拔了出来。鲜血喷涌的瞬间,世明终因失血过多昏厥过去。
她也像费劲了全身的力气,赶紧从衣裳上扯下块布条,抹上药粉替世明包扎。宋挽之小心翼翼抱着身体冰冷的世明,想将自己身体的温度传给他。
“对不起……”宋挽之特别内疚,这些伤,本应该都在她的身上。
然而夜晚下了阵阴雨后,世明的伤口就开始恶化,发起低烧来。
宋挽之想这样待下去不是办法,她还得去山上采些草药,看看那些乱军离开了没有。
可世明像是贪恋上这抹温度,死死拽住宋挽之的手腕,将她扣在怀里不放。宋挽之越是拉扯,伤口渗出的鲜血就越多,吓得她赶紧乖乖不动,心里却急的团团转。
世明在昏迷中意识不清,口中一直发出像呜咽般的自语,宋挽之俯身去听,只听他一直在说些宋挽之听不懂的北夷语,像“阿吉姆”、“阿罕达”什么的。但念的最多的还是一句:“不要丢下我……”
宋挽之被世明这一声声卑微的低泣愣住,她不知道世明到底在说什么事,但小小的她连忙指天发誓,一字一句郑重道:
“长生天在上,我宋挽之立誓,这辈子如果敢丢下世明,就叫我孤独终老、不得好死、永坠阿鼻地狱!”
紧紧桎梏住宋挽之的怀抱,忽然松了些。
*
“殿下,该醒了。”
☆、好久不见
宋挽之猛地睁开眼睛,盯着上头的床帐,久久未回过神。
“长生天在上,我宋挽之立誓,这辈子如果敢丢下世明,就叫我孤独终老、不得好死、永坠阿鼻地狱!”
稚嫩却坚决,一声声,言犹在耳。
她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总是断断续续梦见从前的事。好久不见
“殿下又做噩梦了吗?”世明将床头的蜡烛稍微剪得亮了些,眉宇间尽是关切。
“不算噩梦。”宋挽之笑着摇摇头:“因为我梦到世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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