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沈离一大箱一大箱的公文不同,世明的东西极少,其实宋挽之也不需要怎么打理。她独自待在房间里也无聊,便想在驿站先随便逛逛,熟悉熟悉地形。
可刚到后院,宋挽之就被一件很奇怪的事吸引了。李将军派来服侍世明的那个丫鬟正在给院里的墨兰浇水。
墨兰这种植物非常娇弱,种植需要大量的水分,在这干旱的地方种出墨兰,必然花费了极大的银子和精力。
当然,这只能说明这两位李将军对此次来的钦差特别上心。真正吸引宋挽之的不是那株墨兰,而是丫鬟手中那个拿来给花浇水的瓢。
“你手中的瓢可真好看。”宋挽之笑走到那丫鬟身边。
“你喜欢?”洛北的姑娘个性都很爽快,说话也直来直往。那丫鬟知道宋挽之是吏部侍郎的侍女,态度也特别和善。
只见她扬了扬手中的瓢,对着宋挽之道:“这是我昨日在西山脚下的废弃堆里捡到的。也不知是谁扔的,虽然边沿被磕碰了个角,但我见着上面画着花纹挺漂亮的就拿来浇花用了。”
“你的运气可真好。”
一个浇水的破瓢,竟然在表面涂了生漆,还描绘有精致繁杂的花纹。而最关键的这么贵重的东西却还被人扔在废弃堆里。宋挽之笑着,眸光却是微暗。
这根本不是什么瓢,而是古代皇宫贵胄才能用上的盥手注水之器,偶尔也作祭祀之用的----漆匜。
估计沈离的盗墓大业有够呛的了。
“喜欢就送你了,左右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那丫鬟直接把手中的漆匜塞到宋挽之怀里,弄的宋挽之倒是一愣。
“我叫琪琪格,用你们中原人的说法就是花朵的意思。”琪琪格是土生土长的漠北人,皮肤属于那种健康的小麦色,脸颊还有可爱的高原红。
她挠了挠脑袋,憨憨的笑:“反正我们这几日也是要一起侍奉陈大人的,你喜欢就送你,咱们也算交个朋友。”
看着那丫鬟澄澈的眸子,宋挽之却是不敢松懈。
大邑所有官用驿站,原本就有京城礼部统一训练出来、专门用来接应各路钦差大臣的侍女。可这三位驻守落霞城的将领却偏偏要再派一个丫鬟来。
其中几分用意,是监视还是单纯的只想巴结好钦差大臣,目前没人说的清楚。
“对了,你是京城人吗?”琪琪格有些好奇。
“对,我叫挽挽。”宋挽之道。
“我娘亲也是京城人,只是她很早就病死了。”琪琪格话语间满是对京城的向往:“我小时候听她说京城的女孩子都是锦衣玉食的。她们好像还有个习俗,只有遇到心上人的时候才会去打人生中第一个耳洞,是这样的吗?”
宋挽之点点头,下意识的摸摸自己软软的耳垂。
她当然知道京城姑娘们的风俗,但她不打耳洞只是单纯的怕疼而已。再者说她常年被关在深宫里,有没有耳洞对她来说也没意义。
“你们的陈大人长的好好看呀,他有什么喜好或者禁忌吗?”
好不容易有个繁华地方的姑娘来,琪琪格还想和宋挽之唠唠嗑,但宋挽之此时已经没有心思继续待下去。她觉得有必要去琪琪格之前所说的西山废弃堆确定下情况。
“我们大人很随和,只是喜静,平时不喜欢他人打扰。”宋挽之拔下头上的簪子,递给琪琪格:“多谢你的瓢,那我把我这根杨木簪子送给你,咱们也算互换见面礼了。”
琪琪格开心的接过。
“趁大人还没回来,我先去街上给他买些必备品,咱们有空再聊!”说完宋挽之没等琪琪格回话马上就往外头跑了。
琪琪格看着她飞去的背影,心里暗自奇怪。果然这京城的人就比较厉害,连个侍女都可以这么任性。
*
等世明回来也要晚上宵禁,宋挽之觉得太耽误时间,便打算自己先去西山看看。但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没过多久就迷路了。
她看到大路边上有两个人抱着张琴似在交头接耳,便想上前去问问路。
“要死了要死了,咱们先生帮人家修琴还把人家的传世古琴修裂了。”一个身材偏瘦的少年急的直跺脚。
另一个偏胖的少年也非常无语:“这琴背面都裂的和蛇肚子似了的,咱们这先生也真是老实,好歹给人家刷个漆补救补救呀。这给人家主人发现还不得把咱们的琴斋一把火烧了!”
宋挽之失笑。
那两个少年正处于极度焦急状况,见身边的宋挽之还在笑话他俩,两张脸立刻就朝她黑了下来。
宋挽之赶紧摆手解释道:“想必二位小哥应该也是新来琴斋的吧。只有真正的传世古琴,琴后才会出现类似流水断、蛇腹断或者牛毛断之类的断纹。”她的娘亲曾是京城第一琴师,她对琴自然也有些了解。
俗话说“削圆方竹杖,漆却断纹琴”,大概就是指这俩傻愣愣的少年了吧。
两位少年似懂非懂地听着宋挽之的话。
宋挽之换了个通俗的说法:“说白了其实就是琴后的断纹并不会伤及琴身,反而会使琴音更加通透、穿透力更强。所以二位小哥并不用担心。”
哦,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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