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管家看着大爷窝在那里头,面上是半点声色不露,暗地里怕是肠子都要笑断了。”安生看着齐粟娘,亦是无奈,“秦大管家今儿回了府必要去和九爷说,指不定八爷、十爷、十四爷都听着,如今这时节,他们不能往王公大臣家四处窜,也不能摆大宴,聚在一处正是无趣地时候,大爷要是被他们拿来当笑料说,指不定没几日京城里全传遍了,姑奶奶好歹可怜可怜大爷……”
另一头九皇子府里,九阿哥哈哈大笑,从书房走了出来,“得了,你不用怕,你十四爷如今虽然闲得想揍人,却更愁没人给他找乐子。”他边说边向通直斋而去,沿路的墙根边摆满了暖室里烘催出来的白芍药、红牡丹,开得极盛,又许是因着不得其时,在春寒中少了几份生气,“爷府里的女人不比他府里多?何时像他这样?他在府里办差事时那个利索劲,回家里倒被女人欺负,居然还躲在外头不敢回去,他也是个爷们!”
秦道然穿着身藕合色万字锦袍,腰间束着四板玉带,迟迟跟在九阿哥身后,“九爷,这话儿,不好让八爷听着不是,奴才以为……”
九阿哥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八哥和齐强那小子可不是一回事儿,八是什么人?齐强的老婆是什么人?”说话间,面色暗沉了下来,“老爷子看着你好,你就什么都好,老爷子看着你不好,你一身都是毛病……”转头看了看秦道然,“和那些教士谈得如何?穆德士最近可是不得意……”
秦道然听得穆德士,面上露出一丝不以为然的神色,“九爷,这些教士居然敢在皇上面前说,不准教民供奉祖宗牌位和至圣先师,只能信他们所谓耶和华。这等妖言——”
九阿哥看了秦道然一眼,撩起身上牡丹红四爪九蟒箭袖锦袍地前摆,走上曲廊,“爷明白你的心思,你是江南士子出身,自然看不惯他们这等无父无君的言词。不过,正因他们如此训导教民,教民人数虽少,却不可小觑。爷门下地虽没得几个封疆大吏,却是无所不包,你跟了爷这些年,倒不明白了?”
秦道然一惊,恭敬道:“奴才明白,奴才是个江南汉人,又不是随龙入关的汉军八旗,九爷却把奴才当个腹心看待。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用人时还要讲个满汉牵制,腹心都是满汉八旗里的包衣奴才,奴才虽不是朝堂上地大臣,九爷给奴才的体面,却是比皇上给那些汉臣的体面还足。
奴才糊涂了,九爷这般行事,方是成大事的气度。”
说话间,两人已经踏上了十四阿哥惯住的通直斋前的曲廊,廊下地湖水中立着成片的枯荷杆儿,便冻直地芦苇丛一般,夏日还远未到来。
隔着老远,十爷便怪叫了起来,“该杀的不杀,不该杀地追着砍,如今这天下全乱套了,秦道然,你居然也敢到老十四面前露脸儿?”
秦道然虽是一肚子机变,身前还有九阿哥挡着,但他看着十四阿哥把视线从湖面枯荷上收了回来,慢慢瞪圆了眼睛,身子从椅子上缓缓挺起的,手上抓紧了乌金马鞭,心里便发了毛。
第三章督台大人的族侄女
榭里摆着一张红木雕拐子纹大方桌,摆着十样下酒菜劝碟,另有美酒三品。四张红木南官帽椅散在桌边,十四阿哥和十阿哥南北分坐,八阿哥站在东头剔红海龙纹高脚香几边赏花。
秦道然急急向十四阿哥打了个千儿,陪笑道:“奴才听着一个消息,赶着来和十四爷禀告,陈变之三年考满上京述职,如今已是到京城,齐强的妹子也跟着到了,说不定这会儿已是赶着去十四爷府里磕头请安了。”
十四阿哥一愣,哼了一声,无趣道:“她才不会去,写写请安信倒也罢了,不说这时节,她原也不是我府里的家生奴才,我如今没病没灾的,她又没事求我,哪有命妇上门给阿哥请安的规矩。”依旧靠回椅背上,“指不定她哥哥还能带着她进九爷府里来请安,你不是说她如今替她哥哥盯着江南的货?怎么也要来和九哥磕个头。”
秦道然松了口气,口齿生风把齐强那丢人事儿添油加醋地说了一回,直把十阿哥和十四阿哥笑得拍桌,八爷一面细细看着高脚香几上开得极好金带芍,一边轻笑道:“他这辈子就败在女子手上了,不说他府里的女人,他对他妹妹何尝不是这样?”
十四阿哥笑道:“她可和齐强的女人不一样,她那样的人,我找她说话,傅有荣不在跟前她还不乐意,为着她哥哥,名节、规矩、性命都不要了,好在她没什么姿色,四哥没看上她。”
九阿哥撩袍坐下,自顾自倒了一杯江南春,一边喝着一边瞅着他笑,“没什么姿色?没什么姿色你赶着找她说话?当初闹腾成那样,还让德妃娘开口和皇上说,她哄你几句,你就敛旗息鼓,拱手让人,如今在我府里傻等着,把她从头到脚看得好得不能再好!你也是个皇阿哥!”
十四阿哥恼道:“她本来就没什么姿色!你不信问八哥,她当初跟着陈变之上御船时,愣头愣脑那傻样,天天缩在房里做鞋。好不容易出回舱,头低到了胸口上,贴着墙根子走路,生似满船地人都要吃了她似的。要不是她验算河道实据时,脑子比梅文鼎还明白,也敢抬头盯着人看。我都以为她被陈变之他娘虐待傻了。”
八阿哥坐回到桌边,大笑出声,“她就装傻装成那样,你还是天天伫在楼船顶上等着,傅有荣说前舱太阳大,请着你去前头晒沙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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