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12月,由于俄国冬天恶劣的道路状况,我们执行命令的速度变得异常缓慢,运输任务也变得格外艰难。
但是,即使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下,前方第六集团军(④)的勇士们还在斯大林格勒(⑤)艰苦奋斗,我们也不能就此放弃。大多数情况下,我们从哈尔科夫出发,源源不断地把战略物资送到北方的沃罗涅日和南方的罗斯托夫(⑥)。事实上,那里算不上真正的前线,把后勤补给送去斯大林格勒的光荣任务都交给了由久经沙场的老兵组成的第9师。
随着战事逐渐吃紧,我们的任务越来越繁重,同时,在后方的游击队组织的破坏行为也越来越猖獗,几乎整个12月我都在哈尔科夫的德军司令部大楼外站岗,和我一起的还有几个同连队的战友,这让我没有工夫去想别的事,因为那段时间里我的j-i,ng神高度紧张,生怕哪里打出一颗子弹来。
自从在基辅道别后,我再也没见到过那位英俊的冯·卡格内克上尉,尽管他在我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也许,在战争结束以后,我会把他写进我的个人回忆录里,就像我现在正在做的一样。战争最残忍的一点就是,它能让你遇见原来你根本无法遇见的各种各样的人,但又能让你们毫无征兆地永别。从正式参战的那一天起,我们连已经有4个人牺牲了,我清楚地记得每一个人死前的情形,他们或死于酷寒引发的肺炎,或死于游击队来自暗处的偷袭,或死于盟军的轰炸机投下的炮弹……这些在我参战初期就过早死去的人,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们。但奇怪的是,对于之后在战壕里目睹的成千上万的死尸,我却一个也想不起来了。他们对我而言只是阻碍前进的障碍物。也许有一天我也会成为这其中的一员。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那时上帝居然对我仁慈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①卢布林:波兰东部城市。
②《艾丽卡,我们爱你》:二战时德军中广为传唱的歌谣。
③即阿拉曼战役(1942.10.23-1942.11.3):第二次世界大战北非战场上,轴心国德国司令埃尔温·隆美尔所指挥的非洲装甲军团与英国伯纳德·蒙哥马利将军统领之英联邦军队在埃及阿拉曼进行之战役。这场战争以英国为首的盟军的胜利而告终,彻底扭转了北非战场的形势。
④第六集团军:二战中德军的一支陆军部队,是斯大林格勒大会战中的德军主力部队,由保卢斯指挥。
⑤即斯大林格勒战役(1942.6.28-1943.2.2):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纳粹德国对争夺苏联南部城市斯大林格勒而进行的战役,是东部战线的转折点。
⑥沃罗涅日、罗斯托夫:苏联城市。都在斯大林格勒附近。
☆、第二章 基辅-卢布林-波兹南(下)
那天晚上,我受高尔斯军士长的命令在司令部门口巡逻。这里原本是一片空地,这会儿停满了德军的各式军用车辆。如果有游击队员匿藏在这里的话,他们能轻而易举地在车辆间隙中向我s,he击,而我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找不准他们的位置,只能盲目地朝四周开火。在这种情况下,我必死无疑。
想到“死”这个词,我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并把头往高高立起的棉制衣领里缩了缩。我才17岁,刚从高中毕业,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撇开当飞行员的虚幻梦想不谈,原本我的计划是去图书馆工作,那儿一定缺少一个像我这样的图书管理员。虽然我在实科中学里坐第一排(①),但那都是该死的数学的错,要是没有它,我一定能进入文科中学(②),并且成功到大学里深造。
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呢,我还没有和赫尔穆特和好,还没有回家再陪一陪爸爸妈妈,还没有看到小时候种下的小树健康长大……我是如此年轻,以至于我从未认真思考过关于遗书的事。谁会在十几岁就想到死亡呢?
这时我确实彻彻底底地慌了神,我感到我的四肢开始不住地颤抖起来,但这并非出于寒冷。我抬头看向晴朗的夜空,上边密密匝匝地排布着明亮的繁星,看起来就像是天堂的地板透下来的小洞投s,he出的光芒。
那么,在我死后,我会有资格升入天堂吗?我会见到各位圣人和圣母,乃至天父吗?……
正当我胡思乱想时,一个响遏行云的叫声突然从我身后响起,着着实实把我吓了一跳:“喂!哨兵,你在发什么呆?你是哪个连的?”
我战战兢兢地转过身,只见眼前站着一位身穿盛装的军官——司令部一定来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否则他们是不会特意穿上这套礼服的。我看着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枪托,又咽了一口气,这才小心谨慎地回答:“我是7连的,名字是舒曼。”
“格拉维茨少校,今天就不找士兵们的麻烦了吧?”他身后又传来另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这声音清脆悦耳,比那个少校的好听多了。
“冯·卡格内克上尉!”格拉维茨少校转过身看到来人,高兴地同他打了个招呼,“你从维罗内(③)回来了!真高兴看到你毫发无损。”
冯·卡格内克上尉笑了笑,接着转头看向我。当我从黑暗中辨别出他的形貌时,我几乎要以赞叹的语调惊叫出声了——这位年轻的军官穿上了党卫军最为华丽的黑色礼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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