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宿舍楼底下,王东阳抬起头寻找自己房间的窗户,漆黑,吴礼八成睡着了。低头看了看手表,已经9点多了,特意揣在兜里怕冷掉的晚饭还是凉得透透的了。王东阳有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知道吴礼吃完饭了没有。
摸着黑掏出钥匙打开门,王东阳没敢开灯,轻手轻脚地掩上门。朦胧的月光下吴礼的床上干净平整,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又转头看看自己的床,也是一样--吴礼根本没在。
没来由地有点失望,最想见他的时候却见不到,这么晚了他会去哪儿呢?
打开灯,把冷到没办法再吃的食物随便丢到桌子上,王东阳换衣服的时候突然发现电话机旁边有个小纸条。
‘东阳,看到留言后,来宿舍后面的操场右数第三个篮球架下--吴礼
把纸条塞进兜里随便拽了件大衣就冲下楼,甚至忘记关灯和锁门。
王东阳以前从没来过这个训练场。这块场地已经荒废很久了,以前似乎是警校的主要训练基地,可自从教学楼前面的空场儿被改造成塑胶跑道人工草皮地面开始,这个脏兮兮的土操场石子儿路就非正式地下了课。
整个就是一被遗忘的角落,王东阳皱着眉头环视着眼前萧瑟的情景。
一个小小的人影映入眼帘,右数第三个篮球架,还真的只剩下了架子,篮板篮筐全部不见踪影。
有点兴奋地冲着人影跑过去,心里已经准备好的埋怨话到了嘴边却没说出口,人影逐渐清晰--吴教官没穿大衣,只穿了一件秋冬款的纯棉警服,很精神,但在瑟瑟的寒风中却显得有些淡薄。王东阳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吴礼看见跑了一半儿就停在原地发呆的王东阳,苦笑了一下,缓缓向他走了过去。
本能地想要后退,但王东阳使劲儿攥紧了拳头,没有动,但无处可藏的眼神却只能紧紧抓着地上一块暗红色的小砖头,丝毫不敢移动。很快视线中就出现了一双穿着黑亮皮鞋的脚,那皮鞋上布满了点点的水珠儿,王东阳的心跳像打雷一样。
东阳,跟我过两招吧。吴礼的声音在风中有点虚。
王东阳哆嗦了一下,想抬头看看吴教官的表情,却怎么都鼓不起勇气,只能耷拉着脑袋继续保持沉默。
你怕我吗?王东阳摇摇头。
那你想不想治好这个毛病?王东阳迟疑了一下,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就没问题了。话音刚落,吴礼已经瞬间栖身到王东阳的防御范围以内了,出于防卫意识,王东阳开始左右躲闪并还击。他眯着眼睛,在模糊的视线中和对方激烈的对抗。
睁开眼睛王东阳!看着我打!吴礼加重了出拳的力道,速度也越来越快,而相比较之下王东阳的攻击却丝毫造不成任何威胁,渐渐的他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了。
我不会因为你不敢睁眼就手下留情的。吴教官从没有这样严肃过,严肃得有些可怕。就像他声明的那样,他丝毫没有放水的意思,王东阳被打得跌坐在雪地上,却仍然不敢抬起头。
莫名的烦躁的焦急让吴礼有些愤怒了。
你抬头啊!你为什么不敢抬头看我!我有这么难看吗?他冲着王东阳大喊。
王东阳知道他故意曲解了自己的意思,却也只能无奈地频频摇头。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吴礼揪着他的领子一把把他拽起来,眼睛都气红了。
与其说是恐惧,不如说是惊愕。王东阳任由对方抓着,仍然紧紧闭着双眼,他不知道吴教官还有这样一面,那个笑起来温柔得像阳光的吴礼,此刻却像倒灌进衣服的寒风一样刺骨。
‘他刚来那会儿可不像现在似的这么好说话,个子不高白白瘦瘦的脾气却暴的很!
王东阳想起了不久之前刘教官跟他说的话,终于感受到了些许真实感。
怕得不仅仅是那身警服,更怕看到他此刻狰狞的表情。
王东阳被甩到了雪地上,他没再起身,只是呆呆地坐在那儿,闭着眼睛,似乎就算吴礼要把他打死,他也毫无怨言。
自己到底有多么了解吴教官呢?那个天天对这自己笑的人是吴礼,那么现在这个呢?
他不想看到他现在这样啊!真的不想!可自己又能做什么呢?连个警服都怕的要死的胆小鬼,值得吴教官这样吗?
王东阳狠狠攥紧手中的雪,感受着雪花融化所散发出来的冰冷触感,好冷......眼泪流出的瞬间都结成了冰。
吴礼呼呼地喘着气,白色的哈气频繁地出现又消失,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来的雪,星星点点,跌落在吴礼微微泛红的脸上随即与汗水融为一体。
沉默瞬间蔓延,王东阳觉得与其这样僵持着还不如让吴礼揍一顿来得痛快。他能感受到吴教官心里的苦,他好心疼。
王东阳眯着眼睛看着视线中的黑皮鞋,已经被雪水和污泥弄得面目全非了。看着它们蹒跚地向自己走来,于是认命地闭上眼睛。
似乎等了很久,预想中的冲击还是没有到来,难道吴礼走了?还是自己已经冻僵到不知道疼了?王东阳不禁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睁开了一只眼睛。
吴礼并没走,但此刻他却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额头上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嘶嘶地往外渗着血,周围的积雪已经被染成了绛红色。
王东阳被彻底吓呆了,此时此刻他脑子就跟罢工了一般什么都想不清楚,也想不起来。但他突然意识到,在这样下去,吴礼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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