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生用手指在礼炮上敲了敲,仔仔细细围着礼炮检查了一周“放在库房之前,这个礼炮发生过意外吗?”
没有哪家卖礼炮的愿意听这样触霉头的话,黄掌柜眉头一皱,那股招呼大客户的热情劲也凉了一半。
瞧着张生这模样,想从她手里捞点油水?难!
因此敷衍的回应到“张管事放心,这种礼炮的危害性小,我就没听说过用礼炮发生过意外的。”
好像是这句话为张生注入了一个强心剂,她本是东摸摸西敲敲的手又收入袖中“黄掌柜,我要买这个礼炮,一折成不成?”
“我也不知道张生为什么会提这种要求,但你知道,本来那东西放在我那就是废铜烂铁,竟然张生这么坚持,我也没什么好不答应的。”
黄掌柜的声音里面带着哭腔。
“我就不该贪这种小便宜啊。”黄掌柜跪在县官面前,猛扇了自己两耳光。“就应该听取家母遗言,不应该心存侥幸。要是早知道铁器已经脆成这样,甚至能炸死人,我说什么也干不出这样的缺德事。”
听上去倒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交易,县官惊堂木一拍“传张生上堂。”
张生戴着手铐脚镣,被衙役拖上了堂。
“你在外面都听到了,可有辩驳?”
“无。”
张星久看到张生身子颤抖了一下,却说出了这样的话。
堂外百姓一片哗然,小声议论“到头来,真是张家暗算了夏家”。
夏家老太君坐在椅子上,拐杖狠狠在地上敲击了一下,对张家恨之入骨。而伺候在老太君身边的人,无论真情也好假意也罢,都是默默垂泪。
夏可音的手被老太君紧紧握着,内心巨恸,却一滴泪都流不出。
夏家站在左侧,张家站在右侧,彼此之间泾渭分明。县官难得强硬了一回,她们谁都探听不到消息,夏家是举家都到了公堂之外,而张家只有张星久出席。
广陵城百姓的唾沫星子都要溅到了张星久的脸上,张星久面色不变,身侧的张家大管事倒是痛悔交加。
张生是她一手提拨上来的,因着勤劳肯干,甚至认作了干女儿,格外倚重。没想到竟是引狼入室,是她害了张家啊。
“为什么会动这种歪心思,我从张家大管事那里得知,你从府里支出的银子可远不止一成礼炮所需要的钱?”
“我家小儿犯了重病,请大夫、煎药掏光了家底。因为没钱,大夫不愿意来家里给小儿治病,正巧那个时候大管事将采买的事情交到了我的手里。我就动了歪心思。”
“我想着,那礼炮不过是形象工程,用个一次两次就弃置一边实在可惜,没必要买那么好的。就将那落了灰的礼炮买回去,里里外外擦了个干净。”
“本想着浑水摸鱼省下来的钱,可以给我的兰儿治病。没想到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是我罪该万死,我无可辩驳。我这条贱命死不足惜,但这事与张家其他人没有半点关系,请大人明察。”
夏可音没被老太君握住的手紧紧扣在了掌心。
听起来谁都没犯什么大错,可却酿成了这样的巨祸。
你说好不好笑,自己失去了双亲,却难以判断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
这场开堂审讯,以张生一力承担所有过错作结。虽然也有阴谋论者说,是张家许了张生好处,找了一个普通人顶缸。但后来张生家的邻居,回春堂的大夫口供都与张生对的上,在异议声中,这个意外终于画上了句号。
张生午门问斩,夏张两家老死不相往来。
“真的是这样?”张星久把手中的剑又往黄掌柜的脖颈处送了送。
“真的是这样啊,张小姐。这件事情三年前不就查的水落石出了吗?”
“那你为何要跑?”
对簿公堂之后,明明黄掌柜已经洗脱了嫌疑,可她还是连夜出了城,这些年辗转不同的地方,也就是这一点让张星久心中生疑。
或许,或许还有转机。
“我未杀人,夏家主夏夫人却因我而死。我害怕被报复,只想着逃离这是非之地。你看,现在你们都没有放下,说明我当初的料想并未出错。”
“我躲了这么些年,逃了这么些年,怕的就是你们啊。”
黄掌柜声音激动,胸膛间情绪起伏的剧烈,似乎是想将这三年的苦水一并道出。张星久整个人颓败了下来。
她刚刚一直紧盯着礼炮铺老板,发现她面上神情不似作假,难道这真的是礼炮炸膛的原因,那她这三年来的坚持算什么?
她日日寻找黄掌柜的踪迹,谁曾想,寻到的确是心灰意冷。
若只是这个原因,那无论是有意无意,自家送出的礼炮已然成为可音父母的催命符,夏张两家血海深仇再无转圜的可能。
张星久直指黄掌柜咽喉的剑无力的往下垂落,整个人如雨打的芭蕉,霜打的茄子。
她勉强牵起笑容,看向苏婉清“耽误你了,和我白跑一趟。”
第59章
苏婉清执扇在自己的面前扇了扇,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墙角隐蔽处有一个女人探头探脑的朝这边望来。
她折扇一合,立刻拐了画风,朗声说道“无妨,就当是个图个安心。今日回去好好睡一觉,这么多年了,有些事也该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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