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而生出一种幸灾乐祸,再英俊有什么用,穿什么衣服人家都以为背了行灶出门。
我幸灾乐祸之余还有点小小的惋惜,这罗锅似乎只传男不传女。
接下来又有许多琐事,琐事嘛定是无足轻重的,无非就是富二娘领了一帮子人给我量体裁衣,然后又虚情假意问一番在洛阳的生活,说到我娘一夜之间去了她还抬袖抹了抹眼泪,不过我很怀疑她是趁机往眼睛里撒辣椒粉逼出点儿眼泪以求更真实些的。
富二娘给了我一堆铜钱,说是打赏下人们的,若有他用再找她要。
她兴许是吃准了我不会要。
兴许她以为过惯了苦日子的我应该骨子里就应该是卑微而慎重的。
这一小堆都拿着我嫌太重,于是揣了一把出门了,当然,我没忘了卸下满头的钗钿换上幞头,换好白襕衫和六合靴,我对着那镂花铜镜看看到处都还熨帖便要出门。
丫环们要拦我便跟她说:老爷要问就说我到西市里转转,在府里我憋得慌。
京城果然热闹非凡。
我出了门也不记路,记了也是白费力气,不若就信马由缰走开去,总有回来的办法,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了?
我没去开明坊,我现在还没工夫去——有工夫也不去。
其实也不必刻意去找,满大街的人来人往冲着哪个方向去自然就是集市。
西市就在怀德坊东头儿,我骆驼爹倒是会选宅子,这里头一来消息传得快二来置办东西也方便。拐进坊门,嚯,这热闹。
我就喜欢热闹的地方。
西市上衣服白色皂色居多,俗曰黔首是也。
没意思,不合我意,也就那胡饼闻着还成,我犹豫了半天决定买一个来尝尝。
吃着没走几步远撞上堵铜墙铁壁。
抬头看看,小子长得人模狗样就是有些凶相,一脸的煞气。天气如此美好他却如此烦躁。
他忽地抬起一只胳膊朝我肩上搭来,我只觉一股阴风阵阵,下意识便把手里还烫着的胡饼扔了出去,可惜了,因为烫我才吃了三口。
算了,当喂狗了。
“裴光光,你给小爷站住。”
站住的肯定是脑子被城门挤过的。
在洛阳我别的没学会,混吃混喝外加腿上功夫那还是很到家的。
我只是没想到,这人模狗样的小子腿上功夫也不错,看来也是混吃混喝惯了的主儿,我实在想不起来何时得罪过他,而他“小爷”又是高姓大名……
很久没跑过这么远了,我喘得像夏天趴在我们归人坊门口那棵大槐树下伸舌头猛喘的大黄狗。无奈这坊市的街路设计得连个小巷子都没有,想躲还真没地方躲,只顾着跑了,我连坊门都没瞧见。
“裴光光!你给我站住。”
“你先站住!”我站住等你来抓么?
“我不打你,你给我站住!你回头瞧瞧,我、我站住了……”
显然,也是大黄狗的喘法了。
“那你先站着吧……傻……唉哟——哟!”我捂着发花发疼的右眼心头一阵怒火,“没见小爷我逃命呢么?挡什么路啊……”
耳听着“裴光光”的声音越来越近,我实在没时间与挡我路的人计较,一把推开去捂着眼睛便跑,似乎,刚刚停下来的那片刻的时间我看到了坊门……
很神奇的,我居然自己找回了邹府,当我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抚着胸口窜进大门口的时候不成想被守门的小厮拦住,愣说不认识我。
“好,我这眼睛要是瞎了我爹问起来,你们谁赔?”我捂着眼睛,我真是没想明白撞到了那人何处,按理,脸比眼睛大,可怎么偏偏就撞到了右眼眶上。
“大姐?你这是怎么了?”
谁是你大姐?我孤寡儿一个的。
左眼看见一个小骆驼,清俊的脸上满是疑惑:“大姐,你怎么了?”
暂不管他了,我用好使的左眼瞧瞧六个小厮:“我能进去了吧!”
小厮连连点头鞠躬。
小骆驼叫邹昉,也是日字边儿。
小骆驼跟在我眼神不大利索的右边直问我怎么了,我只得答他一句:“出门溜达被狗追撞树了。”
我知道他不信,本也没指望他信,眼下重要的是——我这眼睛会不会废了。
“大姐,你先回房道。
右眼不大利索,我只好转转脑袋,这孩子,据说一十五岁,脸皮生得很好。
我忽然有点可怜他,这孩子其实不错,若是没那个罗锅将来肯定是个翩翩佳公子。
大夫是邹昉亲自带着来的,看了看说不妨事用冰敷一敷就好,留了一个小瓷瓶的红花油,邹昉看着我乐,我一只眼睛打量他,果然还是没长大的孩子样儿,眉毛不那么英挺,有些柳叶的形状,男人长了女子的眉毛大抵不是什么乐见的事情。那张稍有稚气的脸上有双亮晶晶的眼和形状好看的嘴巴,不像富二娘那样的薄唇,也不像我骆驼爹那样下垂的嘴角,我形容不来,总之还挺好看。
“大姐,你快敷敷眼睛,现在看起来好像乌鸡眼。”邹昉还乐。
乐着乐着外头小侍女进来说萧公子来了,邹昉便忙忙走了。
邹家的生活圈子果然离我太远。
我拿冰袋敷了一个下午的眼睛,让侍女拿来菱花小铜镜一看,还是乌眼青,我琢磨晚上饭就不去一起凑活了,等改天好了再说,免得惹我那骆驼爹生气。
可惜,没躲过。富二娘来了,厚厚的脂粉上堆出一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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