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暑假来临。
学校各年级各系别之间放假日期有所不同,我和严子颂,时间刚好是错开的。
考完试给了我宿舍这群姐妹一人一个拥抱,就一个人提着行李箱回了家。
第二天突然兴起,没给自己犹豫的空间,就背着行囊去了爷爷家。
我妈指着我的背影对我爸说,你女儿疯了。
我也觉得我疯了。
我把行囊放下的时候,爷爷正坐在高堂之上发呆,远远瞥去眼屎还没清理干净。我走过去拍了他老人家一下,说,爷爷,伺候您老人家来了。
接着我就主动去扯猪草,喂牛。
我那群堂兄弟堂姐妹都觉得我吃饱了撑着,大义凛然的告诉我他们家猪吃饲料。只是接下来的日子总是围着我打转,我想他们其实很想亲近我。
我突然颇有感慨,我是独生子女,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理所当然的孤独,但眼前这群人,都是和我有着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
入夜后周围都是黑乎乎的,隔老远才一盏昏黄的路灯,一大群的飞蛾虫蚁绕着那灯光飞来飞去,轻舞飞扬,颇有意境。
从窗口望出去,田间虫鸣,及膝的杂草丛生,憧憧山影,一派乡野气息。
爷爷家还算富裕,房子占地很大,都粉刷过的,装了纱窗,然而墙上常常伺伏着三两只很大的蜘蛛,惹得我时不时抬头,怕它们突然从天吐丝而降。
只是没什么夜生活,门外一根天线就收到七八个电视频道,网络不知道是不是线路过长,老是开个网页断一下,没什么上网兴致。
后来就索性陪大人们打麻将,打的不大,就一毛钱一局,我基本没输过,虽说没有戏剧性的大三元大四喜,但对对碰清一色还是有缘相见。难怪人家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积少成多,我相信不久的将来,我回家那百来块路费就能攒回来了。
白天有时就戴着草帽,涂抹点太阳油,背两瓶水到山里边去玩,爷爷会叫人陪着我,年龄与我相仿,憨厚的样子。突然意识到老人家其实挺疼我,至少他没叫人用扫帚拍飞我。
有时跟着大街口的大叔的拖拉机到更远的村里去,一路颠簸,然后到东家去喝井水煮开的茶,到西家吃番薯,最后玩玩溪水才回家。
这过程中不止一个男孩对我说我很漂亮,还给我摘路边的野花。
也不知怎么的就和乡下很多户人家都混熟了,反正认识不认识一律叔叔阿姨公公婆婆的叫过去,不知不觉中收获了许多他们赠送给我的农作物。
几个老人家唠话,就对我爷爷说,说我这个孙女很讨喜。
日子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过去了,八点前洗完澡上床睡觉,五点跟奶奶起来喂鸡,只是洗澡的时候会照照镜子,就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晒黑了。
真是山不转水转,人非一世白。
在乡下每天都玩得很累,躺下就一夜无梦睡到天明,只是偶尔做个梦就不知怎么梦到他了。
醒来后回想我到底梦到了什么,但具体内容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一次,两次,就突然发现原来我并没有放下他。
晚上的天气还是闷热。
床头那台年久失修的风扇,转动时总是嗡嗡的夹带着很大的杂音,睡醒就睡不着了,但还是怕蜘蛛掉下来,所以会睁着眼睛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就不自觉的蹿进脑子里。
那天一大早响起闷雷,太阳虽然还挂在头顶,爷爷被乡里的某人物请出去吃饭了,却下令我不得出去。想想乡间小道,下起雨来还真没地方躲避。
我百无聊赖的待在屋子里,隔壁家养的土狗前些日子生了一窝崽崽,不知怎么跑了个过来,我见小狗长得还可以,就逗弄着玩。
突然轰隆一声,暴雨倾盆而泄,夹带着热浪迎面而来,转瞬间就将满目的山野锁在雨帘之中,天地茫茫,同时也带来些凉意。
我就抽了条小板凳坐在门口的屋檐之下,感受着时不时溅到脸上的雨珠,摆弄着怀中的小狗,发呆。
呆着呆着,一个人突然出现在院子前,走在雨幕中。
天还是轰隆轰隆的响着闷雷,一两声狗吠仿似天边传来,时不时谁家摩托车的防盗铃嘟嘟的响着,雨水倾打在院子里的水泥地上,吧嗒吧嗒,很快汇聚成一汩汩水流。
而他……
竟突然出现在雨幕中。
看着他手边拖着一个黑色行李箱,我在瞬间感到不知所措,然而并没有动作,就这么看着他慢慢的行进,是真的慢慢行进。
记忆,一下子回到很多年前的那个夏天,他悠然自得的走在大雨中,当时他的身影还是瘦瘦小小的,见不着一丝狼狈,却又是那么寂寥的一个人。
物转星移,周遭的街、车、房子都不见了,只有他背后茫茫的一片天,他的身型也突然拉拔大了好几个尺寸,最后他的名字蹿入脑子里……
严子颂。
严子颂……
我赶紧低下头来,摸摸小狗的头,看着它乌亮乌亮无邪的眼睛,没再看他。怕看见他,连同此景此情会刺激我的心,怕看见他,心会软。
然而他毕竟是前进的,一直走到我的面前,站定。
我抱着小狗,头依然垂得低低的,听见雨打落在山野间,打得那成片的草簌簌的响。
然后他的声音柔软得不像话,他说,“我来找你了,蒋晓曼。”
我看着他湿透的跑鞋。
小狗不知是不是被我抱得不舒服,开始呜呜的挣脱,然后我没抱紧,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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