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我把她抱到电话吧,指着重播键说:“以后想爸爸就按这个键,告诉他你想他了。”
她用力按了一下,仰头看着我,一双晶莹剔透的水眸荡漾着期待。
电话响了一声便传来林君逸的声音:“冰舞。”
“爸爸!”思思一听见他的声音,兴奋地喊着。“爸爸!”
响彻房间的呼唤,让电波传到的地方安静得只剩呼吸声。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家呀?我想你了!”
“爸爸很快就回去,思思想不想吃冰淇淋?爸爸买给你。”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
“真的?!谢谢爸爸!”
那晚他很晚都没回来,思思坐在沙发上一直等着,眼睛已经困得睁不开,却怎么也不肯睡觉。
“思思,爸爸很忙……别等他了。”
她跑到电话吧,又一次按了重播键,电话里传来漫长的等待音。
我刚想安慰她,电话竟然通了。
“喂!”听见声音不是林君逸,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我当急忙抢过电话。
“喂!君逸……”
“君逸在手术室!”是欧阳伊凡的声音:“我在xx医院。”
我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全世界都离我那么遥远。
思思拼命的摇我,和我说话,我一句都听不见,耳边都是巨大的轰鸣声。
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到的医院。
站在手术室的门前,我傻傻地看着紧闭的门,看见那红色的灯,就像看见不断涌出的鲜血,看着看着,周围变成了黑色,漆黑的就像是死亡。
我没掉一滴眼泪,不是我足够坚强,而是我连哭都不会了。
思思似乎明白了什么,咬着嘴唇看着我,扯着我衣服的手都在颤抖。
“别担心,君逸只是胃病,没有生命危险。”我已经分辩不出是谁的声音,努力睁大眼睛看了很久,才发现欧阳伊凡站在我身边。
我抓紧他的手,不停地问:“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的胃病很重,在美国一直私人医生定期为他检查,控制病情。前段时间他胃病突然恶化,大夫劝他尽快做手术……可他最近为了公司的事,迟迟没抽出时间。”
“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我的身体忽然变得好沉重,双腿无力承受那重量,我累了,很累......
累得看不见人生的希望。
一声怨恨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姚小姐,这次你满意了吗?”
我回头看着林尔惜,我只是看着,一句话都没有说,因为任何话都已经没有意义。
欧阳伊凡将手搭在我的肩上,轻柔地说:“别想其他的事,坐下歇会儿吧。”
我点点头,从林尔惜身边绕过时看见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难以置信的盯着欧阳伊凡揽着我肩膀的手。
女人啊!为什么总在失去了才发现自己错失了最珍贵的……
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位外籍的医生与一位穿着白衣的老人走出来,老人低垂着头看不清样子,只看到深深的皱纹都刻在眉心。
“医生,他怎么样?”我立刻放开思思的手,冲上去拦住医生。他似乎不懂中文,但看我焦虑的样子也能猜出来我问什么,用英语回答我说:“我们刚给病人做了麻醉,准备手术!别担心,手术会成功的。”
老人看了我一眼,又看看我身后的思思,用英语和医生交谈,听口气应该就是林君逸那个百闻不如一见的爷爷。
他们谈论的都是医学术语,我无法完全理解他们的意思,只大致听懂医生说他的病不太乐观......因为他们家族有癌症的病史。
林洛槐停住脚步,握着拐杖的手不停地颤抖,他徐徐弯下的脊背上早已没有了叱诧风云的刚毅。
林尔惜快步上前扶住他:“爷爷,您身体不好,千万别着急。”
医生见他呼吸困难,也劝他不要担心,说具体情况要等手术结束后做病理鉴定才能确定……
林洛槐很快恢复了镇定,布满皱纹的眼睛依然闪动着掌控一切的霸气。“尔惜,你马上去请世界上所有有名的肿瘤科权威。”
欧阳伊凡立刻说:“我去!”,匆匆离开。
“妈妈!”思思摇着我的手,眨着惊恐的大眼睛仰头看着我:“爸爸怎么了?”
我蹲在她面前,拍拍她受惊的小脸,勉强挤出一点笑容:“爸爸累了,医生说他需要好好休息。”
“哦!”她点点头。
我指指走廊边的椅子。“我们不要打扰他,在这里等爸爸睡够了出来,好不好?”
“好!”她爬上医院的椅子,乖巧地坐在上面。
我疲惫不堪地撑着膝盖站起来,抬脸时正对上林洛槐凌厉无比的目光。他没我想象中那么苍老,但比我想的沧桑,那双落寞的眼睛写满饱经人世沧桑洗礼后的睿智。
这样一个七十年坎坷经历磨练出的人物,会不自觉令人仰视,而我看着他,不觉得他是强势的投资商,股坛上不灭的神话,也不是固执的长辈,而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展不开的眉头,坎坷在他眼中写下了坚强。这样的老人,不论他做过什么,我都没法去恨他。
上天已经对他很残忍,对于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没有什么比埋葬了自己的英年早逝的儿子,又得知二十几岁的孙子患上绝症更可悲!
暗夜,明灯。
思思枕着我的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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