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零零的一支电话铃声响了一阵子,在寂静的小楼里显得特别单薄,然后,被挂掉了。
“很好。”那人说。然后是命令,“坐下来。”
林萧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直能保持站立的,直到他现在坐在沙发上,才察觉自己的腿有多软。浑身像瘫了一样靠在角落。然后,他清楚地看到了背后的那个人。
两人第一次面对面,看到彼此,都是微微一怔。
对于身后的持刀匪徒,刚刚林萧然的脑子里已经设想过无数种面貌——虬髯大汉,拿着刀子浑身血腥味的破落户——但是,显然萧然想象出的那些‘传统匪徒’的相貌,跟眼前这个人根本挨不上边。金丝框的眼镜,小翻领的衬衫,手工制作的西装,头发不乱,鞋子不脏,除了手指间夹着一把木把钝刃的拆信刀,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匪的症状。加上那眉眼间的锐利味道,糅合总体形象形成的气质,怎么看怎么像出入写字楼的金领ceo之流。
林萧然盯着那人手腕上的手表,再难把这个人与杀人抢劫犯联系在一起,好吧,尽管形势并没有好转,可原本悬着的心却因为此‘劫匪’的一身富贵行头而慢慢落下来,被抽掉的力气也慢慢回来了,喉咙也不再干得发疼,萧然小心的开口,“你……咳咳,你不是抢劫犯吧?”
柔和清亮的声音像个魔咒,打破了空气中的凝固。
那人盯住萧然的眸光飞快的闪了一下,转眼又成了深不见底的墨黑,开口,依旧带着那股浓浓的上位者习惯的语气,“去给我烧些开水。”
“哦。”林萧然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听话,踉踉跄跄的站起来,直奔厨房。
看着林萧然离开的背影,拆信刀被林晰顺手扔到了茶几上,他拿起旁边的座机飞快的拨了一串号码,“我在梧桐路1314号。带龙虾过来。”然后挂断电话。
林晰靠着沙发,眼睛微眯好像小憩,脑子里却飞快转着许多事。他必须想明白自己今天究竟是怎么败的,必须好好想想今天出手的到底是谁。林晰平时出门是要带人的,今天是个例外,因为要见一个埋伏在古大身边的卧底。这个人是他几年前就放在好的钉子,没人知道。出于一贯的谨慎,今天的两人会面,林晰也没有带身边的人一起过来——然后就出事了。
很顺利的会了面,很顺利地定下了计划,在林晰以为万事俱备、在他最志得意满的那刻,被出其不意的走在街上被捅了一刀,要害避过去了,但钱包掉了,钱包里有今日会面的一份重要文件拷贝,都一起被抢了。可以说,三年谋划的成败,全被毁在了今天。
是查夜背叛了?
还是他卧底的身份被察觉了?
还是,自己身边人出了问题?
怀疑所有能怀疑的,相信所有能相信的……林晰握着电话,一个一个的号码拨过去,一条一条的指令发布下去。在他大权在握的七年后的今天,林晰一直自负一切尽在掌握,却在他没有想到的地方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而更让他觉得恼火的是,他没有头绪,他怀疑了很多,也排除了很多,最终,却对今天的失败一直得不出确切的结论,这比让别人捅他一刀还让他觉得疼,觉得恶心!
林萧然知道那个人在客厅里打电话,他听不见他说什么,却能感觉到那股压抑的气氛。借着烧水的功夫,一直猫在厨房没事找事,不想出去。说起来怪搞笑的,这是他的家,那个人是拿刀破门而入,到头来,凶人坐在客厅打打电话聊聊天,而主人却把自己关在厨房烧水煮面,像个仆人,鸠占鹊巢大抵如此。
很快,一碗鸡蛋面煮出来,林萧然紧张的心也慢慢平静不少。别的不说,单单那把拆信刀就足以让萧然放下戒心,最开始他是不知道,要早知道抵在自己身上的是把没有刃的拆信刀,他也不至于吓得完全慌了神。看那个人的样子,也许是遇到抢劫了吧,萧然心想,那人一看穿戴打扮就是头肥羊,浑身上下的精英味,更别说还带着百达翡丽的手表。
在厨房的这短短十多分钟,萧然已经从惊惶渐渐转成了平静,也趁着煮面的功夫,给今天的这场惊魂做了足够多的心理建设——虽然那人进屋的方式很粗鲁,但不是匪类,说话带着命令的感觉,却不粗俗。仪表得当,打扮富贵——经过一番心理开解之后,林萧然已经把那人从抢劫犯的身份,转变成了上门求助的陌生客人。
盛好面,外加一杯热水,摆上筷子,端好托盘,林萧然从厨房走出来,把东西放到饭厅,然后折身回到客厅,边走招呼,“你要的热水,我还煮了面,你要不要……”突然——哽住。
是的,那把拆信刀真的没什么可怕的,可是……可是……现在那把拆信刀旁边,还摆着一把枪!
是枪!
就是那种对于寻常小老百姓来说,永远只存在于电影里的东西!
那种能打死人的……除了警察,只存在于作奸犯科人手里的那种……
林萧然真的不敢怀疑那是玩具!
林晰正在翻弄萧然钱包里的证件,听见招呼,一抬头,却正好看见那张被吓得煞白的小脸。顺着萧然的目光,林晰知道桌上的瓦尔特ppk是让那张小脸变色的罪魁祸首,自己从十四岁起开始带着它,十多年了,睡觉不离身。萧然今年十九,却仅仅看了一眼便被它吓得脸色发白——他们之间的差距,已经远不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那么简单了。
两人正为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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