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你了。”
“无妨,”优姝冷冷地说,“自己的身子要自己保重,不能指望旁人。”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没力气发怒,也没力气悲痛,只是问她:“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这要看阿姐了,”她在淡淡的月色下凝神看着我,“阿姐只有两条路走。若是想救祁白梅,大约只能把我的作为捅出去了,这么做不划算,坑了你妹妹我,也未必能救得回祁白梅,妖精毕竟是妖精。另一条路嘛,”她微微地笑了,“阿姐什么都不要做,当作今天晚上没来寿璋山,也没见到我,不就得了?”
“你——”我为之气结,心里头又一阵酸涩,低声说,“你一定要置她于死地吗?”
优姝坦然道:“不是。只要能她离开府里,我又何苦害她。害人性命的事情,你当我做起来很开心么?”
“你也晓得自己是在害人性命!”我忍不住刻薄地说。
优姝生铁般冷硬地看我一眼,道:“我晓得啊,我何尝不晓得呢?晓得又如何?该做的事情一定要做,不能手软。”
我转向绫织,恨恨道:“你也由得她!”
“奴婢尽了奴婢的本分,”绫织安详地说,“故优丞相府上假若出了这样一位妾氏,夫人也不会手软的。”
我浑身乏力地倚着树,倦极地挥挥手,道:“你们将萱阳草掷在寿璋山,方引出后头那只虎妖的祸事来;现在赶紧将萱阳草找回来焚毁了,以免再害人。”
优姝向我点头,转身带了绫织接着上山去。
我忽问:“你怎么晓得萱阳草能引出妖物本性?”
优姝淡淡道:“我跟阿姐你不一样,我看书。”
我气急,又咬唇道:“那萱阳草你又是何处得来?”
优姝轻轻笑了笑,道:“有人送上门来的。”
“谁?”我厉声问。
“我不认得他。”优姝坦然道,“他穿身黑袍子,到我府上来拜访我,说此物大约于巫夫人有益。我一眼便认出是萱阳草。”
我喝道:“不知来历的东西你也敢用,活腻了?”
“我认得出是萱阳草,旁的事情便与我无干了。”优姝淡淡说,“即便那人想要利用我,咱们也是各取所需,两不亏欠。”
我恨恨地望着她优雅上山的背影,心里一阵阵的悲凉。
翌晨,太史局门口。
平素荒无人际的太史局前聚了一堆看客,更有死难者家属在庭外嗷嗷痛哭。沈安乐在护着我,好不容易挤过人山人海,挣出人群入了内堂。我们这一路挤来,可谓骂声不断,多的是剑南蜀地这边的口音,也夹有长安口音。蜀地这边的话我听不大懂,只晓得口气是很不悦的。
“沈夫人来了?”傅梅山在卷宗里抬起头来,轻轻蹙眉,“您来又有何用呢?周茂的罪是板上钉钉,脱不得了;祁白梅撞上风口浪尖,怕也难逃。如今大理寺卿宗振远大人来了,明显是陛下的意思,太史局这边怕是帮不了您。”
我轻喘道:“我也不指望您帮忙,只是想来看看。”
他搬了把椅子来,莫可奈何道:“既如此,您便在此安坐罢。——看又能有什么用处?莫非还真如传奇里演的,紧要关头有人从天而降,劫囚直飘千里遁去?”
我微微一笑,“我还真有这样的指望。”
傅梅山掩了卷宗,带点惆怅,又带点踟蹰地看了看我,叹气道:“好罢,您这样想,傅某也不泼您的冷水。”
这时候太史局里十六青霞帔的官员上前,向傅梅山拱手道:“傅大人,宗振远大人到了。”
傅梅山出门去迎他,我在内堂呆呆坐着,心里想着,若是祁拘幽、祁束素晓得她们妹妹在长安城里受了这等的委屈,马上就要被处死了,恐怕真的会千里而来,大闹一番再遁去。如今师兄、师姐俱远在他乡,单凭太史局这些人,也未必拦得住她们。
我这一想,几乎不可收拾,恨不能远远地瞧见她两人来了,扭转乾坤。又转念想到优姝,神经紧张起来,惦记着决不可让祁拘幽明白个中关节,她若是要害优姝,那小丫头哪里还能活!一想到优姝,愈发觉得对不住白梅……唉,我能如何呢?当场揭发优姝,害得她身败名裂,也未必能救回白梅。
何况我真是舍不得优姝。
我心里唾弃自己,知道自己是选了保优姝,放弃了白梅。但唾弃归唾弃,内疚归内疚,优姝毕竟是我妹妹,我舍不得伤害她,况且她肚子里还有了个小娃娃。
我正自怨自艾、自怜自悼,忽听一阵熙攘自外来。傅梅山转过山水屏风,冲我使了个眼色。我狐疑着,忽见一人也转过屏风,朗声笑道:“你们别拘这么些礼,朕今日微服来瞧个热闹,不许闹得兴师动众、人尽皆知!”
“哪能呢,哪能呢!”宗振远是我爹爹的门徒,声音我认得,只听他好生赔笑,说,“您微服而来,图个有趣,下臣也不会不开眼地说出去。是不是,梅山?”
傅梅山蹙眉道:“这、这实在不合礼数。”
“哎哟喂,我的梅山大人!”宗振远也转过了屏风,瞧着四十岁出头的年纪,保养得很好,有些发福,珠圆玉润的,一把小胡子修得整整齐齐,“陛下好容易有个好心情,您且担待些罢!”
皇帝穿一身淡紫色丝绸常服,束了冠,轻轻巧巧向傅梅山拱一拱手,笑道:“正是,傅爱卿,你且担待着罢!”
傅梅山赶紧跪地,不敢担皇帝这一礼。皇帝忙托手扶他起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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