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床。桐姨站在他床边,不知在叮嘱什么。最后提高了点声音,温凛才听清,“靳瑶前阵子来过,正好收拾出了这间客房。你将就对付一晚吧。”
他说知道,桐姨便拉拉肩上的衣服,说我给你们拿衣服来。杨谦南把头埋在枕头里,说不用麻烦,你走吧。
两扇黑漆隔扇门相阖,一室只剩幽静。
杨谦南沾了床就迷糊了大半,温凛无奈问他:“你不洗澡吗?”
他挥挥手腕,说:“你先去。”
于是她只能自己探索。
这屋子有些年头了。古典的漆面布满斑驳划痕,青石地砖,家具每一件都上了年代,斫雕为朴,缀饰全无。
望出去,碧波万顷。
翌日便是中秋,今夜的月亮格外圆满,大大一轮卧在檐上,独照三亩荷塘。
荷花开到九月一盏不存,满目圆叶碧幽幽沉在夜色里,一浪盖过一浪,吐纳清辉。围墙四角都建了两层楼台,水塘中央两三顶黑色亭盖,仿若一座明清古园。
她终于知晓香自何处来。
屋里没有传统的淋浴设备,上引温泉水,只能泡澡。
房间里有点闷,温凛开着窗梳洗,清风徐徐浮动。习惯了现代建筑里人工调和的温度,自然风带几分温润,拂在身上只觉凉柔。
出浴室时,门口的几凳上还是被搁了毛巾衣物,叠得方平。桐姨显然悄悄回来过。
睡衣应该是杨靳瑶的,温凛穿不惯,干脆没穿,系一条浴巾在身上。
洗净出来一看,杨谦南果然已经睡熟了。匀调的呼吸蕴着酒气,不太好闻。
她不太想伺候他,缩在床的一角想就这么尝试睡着,然而屡屡未成功。他斜占了个位置,这床又硬得她认生,抱着膝盖枯坐了一会儿,只得起来。
温凛摸进杨谦南的裤子,偷来一包烟。
这动作别一般刺激,她能摸到他一块衬布之隔的大腿,男人松弛时的肌肉依然紧实,触之温热。她胆战心惊,担心将他弄醒。然而没有,她驾轻就熟第二次,把打火机也顺了出来。
温凛有点得意。
也不知是不是命。她从未买过烟,唯二碰过的两包,都是他的。
杨谦南对烟没有专一的嗜好,这次换了一个牌子,不过味道依然偏淡。
温凛推开窗户探半个身子出去,才敢点烟。
青橙火苗在夜风中曳动,点燃白色的烟身,像冷风中的一卷纸钱。
温凛夹在两指间,看了好一阵。空气里飘着淡淡烟气,焚着荷香。她手中点滴猩红藏在灰烬里,细腕搁在黑色窗框,回身看杨谦南。
他静静睡着。
月色淡拢纱,她心口如同刚灌了水的面粉团,软得不成形状。
温凛抬手吸了一口烟,连声呛咳。
咳嗽声很沉,像被什么重物压着,一直不得解脱。
温凛眼睛刺激得发酸,两手撑着窗框忍耐,连着试了几口,直到一声未呛,她如灵魂得到解救,长长地吐出一口烟雾。
绵绵薄烟,四散在月光之下。
楼下仿佛有人走过。温凛吓得把烟藏进屋里,探出去张望。却只见浓浓夜色,有虫点上荷塘水面的草杆,未见有人。她这才松一口气,靠坐在沁凉矮窗下。
这一夜也不知想了多少东西,后半夜疲乏,她把杨谦南往里推一点,在床沿屈就,一合眼居然睡着。
醒来的时候,杨谦南已经起了,刚洗完澡,擦着头发看她。
他没穿上衣,身上散发着刚刚沐浴过的热气。温凛一看便知不好,想将被子重新蒙上。
杨谦南冲她低低地发笑:“别藏了。哪一块我没看过?”
她睡前把浴巾扯了,以为那样屈就,只能打一个盹,没想到睡到天亮。
温凛正懊恼,杨谦南跪上来掐住她下巴,嗅了嗅:“一股烟味。”
小姑娘心事挺重,还找烟抽。
温凛下意识皱眉:“你好意思嫌弃我?”
他展颜大笑:“不嫌弃。来,来,亲一个。”
温凛挡住他的嘴唇,挡了条裙子在胸口,飞快下床。
她洗漱穿戴停当,就要推门出去。
杨谦南半靠着床吓唬人:“不要乱跑。我奶奶身边的警卫配枪,里面都上实弹。你一个生脸跑出去,人把你击毙了算谁的?”
他满嘴跑火车,真以为她三岁?
温凛回头瞪他一眼:“那就开枪好了。反正我迟早要死在你手上。”
杨谦南是把这句当情话听的,颇为受用地过来抱她,哑声道:“是么。我是怎么把你弄死的……”他的手在她腰下游移,发出个暧昧的尾音,“嗯?你说说看。”
温凛挣脱他,跑上曲折回廊。
回廊尽头是饭厅。
早饭是和老太太一起吃,他们都很规矩。
温凛才发现他奶奶有阿兹海默症,不怎么认人。简简单单的清粥小菜,饭吃到末尾,老太太从轮椅里抽出一本七八十年代的工作册。
平整如新的黄色簿面,翻开来,每一页都歪扭记着几行字。
老太太翻到中间,让桐姨拿给杨谦南看。
两条横线中间写着他和杨靳瑶的大名,老太太在底下画“正”字,记录他俩来的次数。
杨谦南一年就只有两画。杨靳瑶回国一个月,已经画了三道。
老人家错把温凛认成了杨靳瑶,双手把她的手攥在掌心,紧握着砸了一下,掷地有声:“还是瑶瑶乖哦!”
温凛指节磕得生疼,表情都变色,却不忍心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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