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叶员外拒了数不尽的提亲,说正室之位已有其人,纳妾之说毋要再提。
这样一位凤毛麟角的人物,偏还只钟情一人,叫全镇的少女又爱又恨。
而叶员外口中的叶家主母,竟无一人见过。
叶府自开匾之日起,除了仆役收免,无人出入,那位夫人,又是何时入住的?
只有府中丫鬟传出话来,一年前,倒是有位门客低调入府,住进了叶员外的东院。
那位门客姓宋名仪,无字无号,说是做小公子的先生。
宋先生深入简出, 还有人说,曾在美味轩楼上的雅间,那竹帘被风掀起的那刻,瞧见见过宋先生与叶员外同席,小公子被他抱在怀里。道是那位宋公子侧头抬眸,真正是惊鸿一瞥,叫人半天恍不过神来。
这叶员外房中无女眷,院中却有此等绝色郎君,叫人没法不猜,莫不是……
“莫不是叶老爷好这分桃断袖之风,这叶家‘主母’实则是个男人!”
叶绍卿“噗”一声把口里的茶喷了好远。
宋景仪睨他一眼,早就将央回的耳朵捂住,不让他听去沈寄望那些从邻里乡亲口中传过来的胡言乱语。
沈寄望一边说一边笑,差点将嘴里的糕点都呛出来。
央回正在跟着张卓然学字,见沈寄望笑,也跟着呵呵笑起来,抖了一纸一手的墨。
张卓然叹了口气,默默坐得离孩子远了些。
“重写。”宋景仪将纸换了一张,接过安宁递来的帕子给央回擦手。
叶绍卿捧着茶盏踱过来,探头一看,“比我那时强多了。”
“你那时可会写字?”宋景仪嘲道,“叶二少到了五岁可就已气跑了金陵十七位道得上名的先生。”
“都是流言!哪里可尽信!”叶绍卿也要去捂儿子的耳朵。
“不可信不可信,”那头沈寄望忙点头,“怕是不止十七个呢!”
这回连宋景仪都笑了。
央回见宋景仪笑了,在凳子上扭摆着撒娇,伸出手去,“爹亲,抱!”
宋景仪轻轻将他小手压回去,柔下声,却不容辩驳道,“写完这页。”
叶绍卿将茶盏放下,“来,爹爹抱!”他将儿子托起来,“回儿是不是又长大了呀?”
见宋景仪要拦,叶绍卿拍拍他肩,“回儿还小,让他下地多扑腾会,身子也健壮些。”
“你也坐了不少时间,身子乏了吧?一起歇歇。”
宋景仪摆摆手,随他去了。
“回儿,到你慧叔叔这来,”沈寄望将孩子牵过去,“听说你家的紫薇花开得好,带你慧叔叔去看看?”
丫鬟们簇拥而去,屋里便又只剩叶宋二人。
宋景仪正将央回写的几张纸收好,叶绍卿伸了个懒腰,“慧三儿多来也好,给你我二人一个清静。”
“指不定他又给回儿说些什么了。”宋景仪哭笑不得。
“方才他说的也是实话,”叶绍卿凑过去搂住宋景仪腰身,“你不就是我叶家主母嘛!”
“胡说什么?”宋景仪凉凉瞥他。
“生了我家大公子,怀着我家小公子,睡着我叶老爷的卧房……”
“叶绍卿啊叶绍卿!”宋景仪随手抄起桌上的千字文打他。
“哎哟!”叶绍卿把头往宋景仪肩头藏,“使不得使不得,仔细咱家小公子……”
宋景仪受不了他这张嘴,放下手里的书。
叶绍卿摸到他腹上那处松软隆起,不再动了。
七月晚阳,照着笔架书台,在砚沿镌了层浅金。
“今夜七夕佳节,与我去乞巧市上逛逛吧。”
静默半晌,宋景仪抚上他的手背,“好。”
余霞散绮,明河翻雪,隐隐鹊桥初结。
薄云笼月,轻飙却暑,天上人间佳节。
高虹傍水,一到佳节便兴水灯。一时间十里灯光来相照,波间涌出蓬莱岛。
宋景仪鲜少与叶绍卿出游,一是他为“已死之人”,身份尴尬更应低调小心,二是他喜好清静无意浮华。
高虹镇的百姓算是头一遭将这位宋先生看了个真切。
一身月色云锦宽袖袍,袖沿袍尾落着青莲刺绣,墨发玉冠,无佩无饰。柳目红唇,眉间清浅,并不是如何艳绝之色,只是周身雅致,有道是玉尘精神,瑶林风韵。
他与叶老爷站与一处,一人如雪中梅,一人似月下荷,养眼非常。
若是传闻是真,可这一眼望去,一个疏淡无言,一个巧笑嫣兮,怎么叶老爷看上去反倒更像个“娘子”啊?
“你看这朵牡丹,是不是很艳?”
“别人放的都是牛郎织女,再不济也有黄牛喜鹊,你放牡丹是做什么?”宋景仪将那花灯拂开,没好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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