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结婚。
八艳晕叨叨的,只不过才两口酒,她就醉了,她天生不会喝酒,现如今倒赶巧儿了,浑身痒的不行,红彤彤的起了满身的疹子,脖子上手臂上全都是,她觉得连呼吸都困难了,索性就晕在了薛良均的怀里。
薛良均看着她骇人的疹子,吓得连忙拦腰抱起她,一面往楼上跑,一面叫人请医生。
满屋子里的客人都怔住了,本来喜庆的日子,北平大督军娶妻,各路都来巴结奉承,可薛良均从不爱看人脸色,瞧瞧这今儿娶的媳妇就知道了,一个暗门子里的娼妇,拔了野鸡毛也想上天做凤凰,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叫她接住。让一个这样的人,对他们呼来唤去,哪里会有人买账!
原来八艳是起了酒疹了,有些人天生不会喝酒,一喝就醉,喝多了还能要人命,八艳就是这样的人。医生看了并无大碍,好在喝的不多,只吩咐多喝点水,不能洗澡,等疹子退下了就没事了。
薛良均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着的八艳,鼻息咻咻,睡着的样子像一只梅花鹿,他原以为她不会逞强,会将事情弄得一团糟,他甚至都想好了替她收拾烂摊子的对策,现如今看来,一切都派不上用场了。
往后的日子是什么样的,他也闹不清了。从第一眼看见八艳,他就像着了迷一样,她去坐电车的时候,他就开着车跟着她走了一路,她遇上良时,住在胡同里,胡同里荒诞的爱情……他全都知道。
可既是做了夫妻了,就该同舟共济的。他不管她从前是怎么样的,至少以后,他站在巅峰,她就一定站在他旁边。
手抬起覆上她的面容,拿手细细描摹着,不得不说,手感极好。
“摸够了没?”
床上的人突然睁开眼睛,瞪着朝着薛良均,腾地坐了起来,打掉他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似乎要在他身上盯出个窟窿来,八艳的双眼要是子弹,薛良均早就万弹穿心了。
他无视她故意的愤怒,偏要伸手捏着她的脸,笑道:“你现在是我老婆了,怎么?本大督军摸不得么?”边说边又使了劲。
她气的发狂,冲着他叫:“你是故意的!你故意叫了良时来,你是故意的!”她脸上的红疹子还没褪去,青筋爆起,似乎更严重了。
他不想和她吵,依旧耐着性子柔声安慰道:“这样不好么,你是北平的督军夫人了,你要多少大洋都行,底下人尽你使唤,没人管你。”
“你就没有所图么!我才不相信你会这么好心,你娶我无非就是为了打压良时,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八艳生气起来像是一只狗,一只忘恩负义的狗,疯起来谁都咬。
“随你怎么想,你佟八艳现在是我薛良均的老婆了,这一点再也改不了了。”
“你到底看上我什么,北平城里要什么样的大家闺秀没有,那繁乐门里各色的女人尽着你挑,你非要悬着我做什么!”八艳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这样一个见不得天儿的人,他就非要将她扯出来煎着熬?
薛良均听出她话里的言外之意,他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可不代表她不在乎,皱着眉寒声问:“你就非要那么作贱自己?”
她忽然笑了,冷哼一声道:“作贱?是别人作贱我,我爱我自己还来不及。”
这话听着就让人心疼,说到底他对她了解多少呢?除了她叫佟八艳,好像已经没有了。那些年月里,她到底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他不得而知。
八艳看着突然严肃下来的薛良均,心里怵怵的,她还不敢在他面前放肆,他到底也是杀人不眨眼的大督军,陪着她发牢骚这么久已经是很迁就她了,这么多年风尘里沉浮,这点眼力见儿她还是有的。
“你走吧,我头晕。”她突然躺下去,把被子蒙在头上,背朝里。
薛良均也没做声,看了她良久,之后八艳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
她又从被子里出来,就那么直挺挺的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那吊灯是莲花状的,呈散落形挂下来一排排水晶,八艳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奢侈的灯,在繁乐门里十几年,用的也一直是煤油灯。
灰蒙蒙的那一小方地方,她待了十几年。至于是十几年,她也记不清了。
她忽然想起良时来,他这会在想什么呢?他会怀疑她的身份么,要是知道八艳再也回不来了,他会来找她么?
她还在奢望他来找她!
连她也不敢惹薛良均,处处被打压的良时,他敢么?
怎么事情发展成这样了呢,她满心的委屈,还有懊恼,当初和良时跑了该有多好,要什么卖身契,现在倒好,落进狼窝里,被一只狼死死拽着,她心里害怕的要死!
翻了个身,朝里侧躺着,泪水从眼梢里滔滔流进鬓发里。借着还没清醒的酒意,昏昏然又睡过去了。
☆、15
世道不太平,接二连三的战事,爆炸笼罩着整个北方。平遥康宁堡的一条铁路,运输着洋人的药材,不知怎的半路突然爆炸了,洋人哪里肯罢休,纠纷一直闹到了北平。
薛良均是北平的土皇帝,坐享其成的事儿干多了,烂摊子他也还是得要收拾的。
八艳倒是高兴,看不到薛良均自是是好的。在屋里歇息了三四天,身上的红疹子都褪去了。
一大早,起了大雾,八艳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等着太阳慢慢升起来。以前就很羡慕这样安逸的生活,可过了三四日,却又觉得乏味无聊的很。
凤溪是她房里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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