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跟祝枝山见面是头天发生的事,翌日就传到谢铎耳中,这说明谢铎并非闭目塞听,他说是隐居避世,但对于外面事情知道得不少。
沈溪留意到,虽然谢铎的两进院子看起来简陋,但实则占地面积比之三进四进院子还要大许多,除了几块苗圃用地外,后院还有个半亩大的湖泊,长满荷叶的湖边有个小亭子,亭子中间是一个石台,周边布置了几根凳子,看起来精巧雅致。
石台上摆放着个茶托,茶托里放着茶壶和茶杯,说明谢铎经常在这里会客。这一切足以证明:谢铎只是不见生客,他的学生和至交好友肯定往来频繁,但由于保密工作做得好,才令外界觉得他什么人都不见。
既然谢铎主动提出来,沈溪不敢隐瞒,行礼道:“是学生鲁莽,得罪了祝先生。”
谢铎轻轻一叹:“希哲这两年,曾到府上投过几次名帖。他恨不得即刻就能中进士,可古来这样自以为怀才不遇的人还少吗?就说柳三变,才华再好,天子善其词,可最后如何?终归静不下心来潜心科举……昨日你的作法,简单有效,犹如洪钟大吕,想必能让他猛醒吧。”
这些事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沈溪很想问这么一句,但也知道,要真问出来未免有些冒昧。谢铎既知他对付祝枝山的那一套,估摸着连苏通收受士子好处前来拜见的事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沈溪本以为谢铎让他到后院看药草只是借口,但未料后院的苗圃面积更大,种植的草药更多。
谢铎对于自己的劳动成果很高兴,是药三分毒,一般来说种草药的周围连蔓草都难以生长,更别说是把不同的药草种到一块儿去了。谢铎看起来是把草药种在苗圃里。但苗圃里的土跟院子的土颜色不同,分明是从别处运来,然后用木板分隔开。一个苗圃,如同分隔成一段段梯田。
谢铎为了种植药草。花费的心思不少。
谢铎一心只读圣贤书,隔绝于世俗之外,可六年前考察闽浙和两广灾情时,见到百姓有病却无药可医,只能用一些荒诞的治病之法,求神问卜,钱花光了就吃观音土果腹,令他感觉民生疾苦。回来后便在家里种植草药,但没什么经验,花了几年时间摸索才有如今的成果。
“沈溪,你是医药世家出身,却不知你是否懂得种植草药?有些药,于应天府之地难以成活,我就算在这里种得再好,换到别处……却无法存活。”
谢铎栽种草药的主要目的,是想培育种子,把种子送到各地栽种。就如同农学家一样。
沈溪点头,中药所用药材,产地来自大江南北。需要的温度和空气湿度、土壤盐碱性各不相同,想在一地内种遍所有草药是不现实的。沈溪虽然浸淫药材多年,知道草药的大致习性,可具体怎么种植,他也不太清楚。
但沈溪对于中药的理解,显然高于半路出家而且因为消息闭塞无法获取有益信息的谢铎。
沈溪跟谢铎讲解一番,谢铎不住点头,受益匪浅。
三人行必有我师,沈溪只是个十二岁的稚子。但谢铎也是不耻下问,可见谢铎此人不像外界所传的那么食古不化。生人勿进。
过了一个多时辰,谢铎突然想起:“倒将书房里的客人给遗忘了。”
沈溪知道这是送客的潜台词。连忙道:“学生也该告辞了。”
谢铎哈哈一笑:“别当老朽是赶客,其实也是年老体衰,出来这一会儿就感觉腿脚支撑不住了,等你从京师返乡时,一定要再来坐坐
风定江山。只是他们不知,其实谢铎的藏书大多数都在桃溪老家那边,根本不在谢铎于南京城这边的居所内。
苏通意气风发:“沈老弟,眼看就到晌午。这商会你也别回去了,留下来吃顿家常便饭如何?”
沈溪估摸着这会儿回去,估计林黛她们已经吃过午饭了。为避免折腾,便随苏通上二楼进到房里。
店家那边早准备好了,菜色简单,三菜一汤,配了一壶酒两个酒杯。
苏通知道沈溪不喝酒,把沈溪的酒杯撤下,此时却有人开门,正是苏通带的丫鬟甄儿。
甄儿小模样也算俏丽,最重要的是一对大眼睛如同会说话。进来就含情脉脉看着苏通。
“老爷,少夫人说。为您准备好了酒菜,请您过去……”甄儿的声音很是娇媚。
苏通脸色不太好看:“没看到老爷今天要招待客人吗?一介妇孺。不知礼节进退,到了南京城就躲在房里,一点儿都不识趣……让她过来招待一下沈公子!”
甄儿见苏通发火,花容失色,赶紧去叫苏通新纳的小妾楚绣。人还没出门,苏通看着沈溪道:“小户人家的女人,就是不懂规矩。”
沈溪道:“在下只是来吃顿饭,还是不要叨扰嫂夫人了。”
“嫂夫人?哼哼,这一路上一点儿苦都吃不得,这会还要跟我闹着不走了,想要回福建老家……既然不能跟我行远路,我纳她作甚?沈老弟,你多吃点儿菜,别让女人扫了我们的雅兴。”
沈溪知道苏通的爱情观很扭曲很变态,在苏通这样大男人主义者心目中,女人最多只是男人的附庸,我供你吃供你喝,你除了要为我生孩子,还要负责取悦我,甚至是取悦我的朋友。
不可否认,这种相对浮躁的士子风气,哪朝哪代都会有,太平年景更甚。
楚绣尽管心中不情愿,可她毕竟只是滕妾,丈夫不是丈夫而是“老爷”,跟丫鬟相比她只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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