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氏所料,那些送贿的人不甘心,日后专挑沈叔伦不在家的日子上门,琳琅贵重的珠翠往符氏面前一摆,勾的她眼珠子馋的痒痒,幸亏有老太太的话在前头压着,她再贪恋,也只得咬着牙连人带东西一起打发出去。
一日,沈韦氏向儿子抱怨:“你总是说庄王是贤王,谁知背地里也有这等邀买人心的手段。”
沈叔伦沉思道:“怕不是庄王的意思,或是他手下的那些个人,见皇后死了,太子无人庇护,想趁热打铁一举把自己主子扶上位置,或是庄王的宿敌,打着他的旗号私贿臣子,意在破坏他的名声也未可知。”
“管他打的什么算计,咱们都一概推掉,将来没把柄落人手里,才有可退可进的路。”老太太道。
沈叔伦笑道:“母亲和儿子想到一块儿去了。”
循州的冬日来的姗姗,秾辉有一天早上起来打了个冷颤,她这才想起,此刻已近年尾。
秋菡捧了冬衣过来道:“小姐,循州真是奇了,冬天也不见下雪。”
秾辉看着她手上的衣服道:“这衣服做的比京城的轻巧,绣面也别致,要是下了雪,再衬一树梅花,不知道怎么个好看法。”
“是哩。”说着,秋菡红了眼圈,“今年看不到咱们京城宅子里的梅花了。”
千里之外的京城,十二月正朔风呼啸,漫天飞着鹅毛般的大雪,皇宫笼罩在一片茫茫之中。
刘丛靠在雕龙紫檀高背椅上,深目微垂,左手下刘挚正襟而坐,开口道:“父皇,儿子自知性子寡断,学问浅陋,不能绳继大位,还请父王早做安排。”
“怎么,郭荣将军打了胜仗回朝,你害怕了?他是庄王的亲舅舅,你忌惮一些也是难免的。”刘丛双眸猛然圆睁,透出一股凌厉之光。
刘挚无奈笑道:“父皇莫要取笑儿子。儿子以为,郭将军此次大捷班师,乃国家之兴。以他的威望,日后定能扶持三弟坐稳江山,不像儿子,母族无人可靠,难呐。”
“朕春秋尚盛,为你栽培人手就是了。”刘丛听他语气晦气,知他对临江王被遣耿耿,心头一时不悦,冷着声气道。
“父皇愈是这样,儿子愈加愧不能安,暂时违心受了重托,以后昏聩无用,白白叫天下人嗤笑父皇立储不贤,儿子还有何面目祭我列祖列宗。”刘挚道。
刘丛起身挥了挥宽袖:“你自九岁上被立为太子,朕用尽天下人才教导于你,后来你不上进,朕只当你开窍晚,有朝一日总能明白你父皇和母后的期望,谁知你一年不如一年,到现在连这个储君的位子都不想要了。唉,早知如此,我一开始就该让你做个安乐王爷,任你fēng_liú逍遥一世,你母后也不至于整日为你的储君之位担忧,这么早就撇下朕独自去了。”说到此处,悲从心起,竟当着儿子的面流下眼泪。
刘挚默然,一时不知如何对答。
刘丛伤感了片刻,忽然想起一事,脸色骤然转青,道:“你看上朕的储位,准备到哪个地方自处?看在你母后的面上,朕最后再由你一次。”
“儿子想去循州做个寻常王爷。”刘挚道。
刘丛听罢道怒道:“你倒会选地儿,循州离京城千里之遥,真正的山高皇帝远,就是朕想管教你,也鞭长莫及,打的好主意。”
刘挚忙拜伏在地,“儿子不敢,儿子久享京城极致富贵,德不配位,所以自请到循州蛮荒之地受些肌肤筋骨之苦,以积子孙福泽,请父王允准。”
“哼,巧言辞色。”刘丛长长地叹了口气:“朕过几日会下诏,你退下吧。”
刘挚回府,密召吕澈道:“你这几天抓紧以太子府的身份和花家接触,弄到花琨的笔迹来,叫能人仿着写一封退婚书给沈叔伦那边,记住,此事不要让第二个人知道。”
“太子,您可要想清楚了,花家若不是自愿退婚,日后闹出岔子来,对沈姑娘可是不利。”吕澈道。
“花琨老贼,这几年不做好事,暗地里草菅多少条人命,你这边一得手,就叫黄雀给他安排个不露痕迹的死法。他死了,谁还记得花梁和沈秾辉的婚约,至于沈家那边,拿了退婚书,为着自家女儿的前程考虑,无故不会说出去的。”刘挚年轻白皙的面上忽然杀意腾腾。
“臣听说沈府的大舅哥符川一连几日都在花家转悠,莫不是为退婚这事儿。”吕澈道。
刘挚神色轻蔑道:“他如何能让花琨那老狐狸上钩。”
“臣这就去办。”吕澈心道,乖乖,你第一次对人起杀心竟是因为她。
早这样果决,哪儿轮到庄王那肖小出头。
退出几步,又转身回来,柔情道:“紫端,此事做完,我随你纵情山水,再也不要沾染污浊了罢。”
刘挚被他一声“紫端”唤的声色俱动,“芝仪,这些年是我拖累了你。”
乾右二十六年元宵刚过,皇帝刘丛下诏废太子,立庄王刘夷为新储君,诏曰:皇太子挚,地惟嫡长,幼立东宫,朕召天下明德训以《诗》、《书》,教以《礼》、《乐》。庶宏日新之德,以承天下之祚。而其性耽清闲,懒于政治,疏远正人,亲昵隐士,酒色极于沈荒,土木备于奢侈,倡优之技,昼夜不息,山水之娱,盘游无度。朕亲督年余,再无长进,岂可承社稷之鼎,何堪守宗庙之重。朕夙夜捶胸,今废刘挚为南循王,另择贤立储,以安万民。
诏书一出,群臣欢呼,天下同庆。
远在循州的沈叔伦接到花家的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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