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置于脸前一闻,讶道:“这个时候还有香味儿?怎么存的?”黛玉说:“是南边儿运过来的新鲜果子,当然有香味儿了。”宝钗笑道:“偏了我们家的新鲜东西了。”湘云不知所以,问了宝玉,才知道是薛家大爷送给贾环的东西,贾环又分送了众姊妹。正说着话,有人来请众人去吃饭,方往贾母处来。到了掌灯时分,王夫人、李纨、凤姐儿、迎、探姊妹等都往这边来,大家一处说话,晚间歇息,湘云仍随黛玉去她房中睡。
次后众人怎么样贾环不知。他是个最闲不住的人,第二日约了几位同窗往郊外打马共游,又往八珍楼去吃酒。众人以贾环他们家有喜事为由,起哄叫他请酒。贾环也不推辞,任他们肆意取乐。大概是吃多了酒,下午骑马回去吹了风,到晚间就发起头疼来。急请大夫来看了,一会儿煎了药来服下,倒头就睡去了。
他一向身子强健,服了药睡一觉,醒来就觉好些。见霁月倒了水来服侍他喝,还哑着嗓子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可好了?”霁月小心地一点一点倾着瓷盏喂他,柔声道:“昨儿就回来了,见你睡了,就没吵你。我都好了。”又问他想不想吃饭。贾环并不想吃,勉强塞了几口,仍是喝了药卧着睡去了。
一时林黛玉来了,在外间问霁月:“怎么样了,可好些了没有?”霁月低声道:“好些了,睡着呢。”黛玉听见说睡觉呢,便要回去。贾环睡得不耐烦,恍恍惚惚的听见黛玉的声音,半梦半醒的开口道:“是林姐姐么?请姐姐进来坐。”黛玉以为他醒了,转过内间来,才看见他仍是躺着闭目睡着,额上搭了条毛巾,漆黑的羽睫覆下来,在眼下打下一层深深的阴影。她不知为何觉得心里一悸,慢慢的走过去,坐在他床边,伸出手去抚他的额头。
温温凉凉的手心贴上额头,贾环才醒了,睁眼瞧着她笑道:“林姐姐来了。”黛玉笑道:“听说你病了,过来瞧瞧你。”贾环便叫人进来给黛玉奉茶,自己起来,身后倚了个枕头。
霁月端茶进来时,黛玉正与贾环说些趣事儿,正说到:“……不知是何事,也不知去哪里和谁拌了几句嘴,回去赌气,写了这个来。”她轻轻放下茶盘,道一声:“姑娘请用茶。”黛玉便道了谢,转回去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来,道:“你瞧瞧!都是什么话。”
贾环接来展开,见是黛玉的笔迹,抄录有一段词句:焚花散麝,而闺阁始人含其劝矣,戕宝钗之仙姿,灰黛玉之灵窍,丧减情意,而闺阁之美恶始其相类矣。彼含其劝,则无参商之虞矣,戕其仙姿,灰其灵窍,无才思之情矣。彼钗,玉,花,麝者,皆张其罗而穴其隧,所以迷眩缠陷天下者也。
他看完了,心里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干巴巴的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又把嘴闭上了。黛玉笑得掩口,伸出春葱似的纤指点了点,道:“后面还有呢,是我写的。”贾环展开看了,写道是:无端弄笔是何人?作践南华《庄子因》。不悔自己无见识,却将丑语怪他人!语言之犀利,连贾环都想掩面了。呆了半晌,只好说道:“便是爱花之人,养花的过程也要付出许多艰辛。花儿带给他们的,也不全是好的感觉啊。”说完又不知自己胡说了什么,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才好。黛玉又笑了一阵儿,从他手里取回自己的笔墨。不须多少言语,他们彼此自然就知道对方的意思。
至二十一日这天,就在贾母内院中搭了家常小巧戏台,定了一班新出小戏,昆弋两腔皆有。又在贾母上房排了几席家常酒宴,并无一个外客。里外自然是凤姐儿操持。
众人的随礼早送了宝钗那里。湘云在贾府住了两日,原要家去的,因贾母说:“等过了你宝姐姐的生日,看了戏再家去。”湘云听说,只得住下,故而此时仍在席上。
过一时宝钗来了,穿得好鲜亮衣裳,绸子缎子尽裁剪得精细,鬓上又是一套新打的首饰,黄的是金子,白的是银子,红的是玛瑙,蓝的是宝石,又是新鲜样子,光下亮闪闪的,衬得宝钗宛若神仙中人。众人惊叹不已。贾母眯着眼睛瞧了一瞧,笑道:“宝丫头今日好模样,小姑娘家家的,就该这样打扮打扮。”又向薛姨妈道:“我说她平日里太素了,还是这样好。”宝钗只是抿嘴笑。薛姨妈回道:“老太太不知道,宝丫头古怪着呢,向来不爱这些衣饰的,这一次还是她哥哥说是她的好日子,又弄了这些衣裳首饰来,她才肯穿戴了。”贾母笑道:“你家那个老大,是不是才纳了个妾的那个?果然是大了。”薛姨妈笑着叹气道:“可不就是呢。只是要香菱。我本来想着,这要是个狐媚子霸道的,我拼着这张老脸不要,怎么也不能叫她得了意。谁知那孩子却是个最柔顺的,倒叫我心里生怜。这样好的孩子,配我那个混世魔王倒可惜了。因此我明堂正道的摆了酒才给他,不枉了这孩子那样好。”贾母点头道:“你家老大亦不差。”
说着吃了饭,点戏时,贾母叫宝钗点。宝钗推让了一遍,无法,点了一折《西游记》——因知道贾母老年人,喜欢热闹戏文。贾环坐在惜春下首,悄悄的与她说话:“我不信薛大姐姐真喜欢这个。”惜春悄声回他:“我看也是。”正说着话,凤姐儿也点了一出《刘二当衣》,是出谑笑科诨之戏,也是贾母所喜。次后黛玉、宝玉、湘云、迎、探、惜、李纨等依次都点了,轮到贾环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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