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宴说:“全部。”
西风皱了皱眉:“那么多么?我们岛国硝火不行,都是靠番邦供的,攒了这些年,过年都没放过……”
明宴不耐地打断:“做成烟火,不就是让人放的。”
他专断独行习惯了,西风不敢惹他,和北风两个合力把数十筒烟花搬出来,挨个儿摆在院子里。
明宴揪着苏倾的衣服角,把她按在板凳上,给她肩上披了一件大氅,淡道:“你且坐着。”
苏倾拢在大氅里,仰头看他,不知他要做什么,神情像只懵懂的猫儿。他轻轻拍拍她的颊,低眼嘲笑:“醉了?”
苏倾反驳:“没有。”
“没有就看好。”
他弯下身,挨个捏出芯子来,手里拿一根蜡,从第一个开始点,火光“咻“地一声窜上天,火树银花迸溅开来,“砰”绽开一朵盘踞天际的花。
苏倾仰头一眨不眨地看着,烟花凋谢时,下坠的火星子好像流星,照着人脸俯冲下来,把人也燃成灰烬,可是它们在空中就消失了。
明宴弯腰点了第二个,第三个,一朵一朵璀璨的烟花“砰砰”地上了天,整个城镇似乎都被惊醒了,却不知是哪里来的庆贺。家家户户趴在窗口上看,看着开在南国天际的硕大无比的烟花。
明宴也仰头看着,看得漫不经心。火树银花映照着他艳丽的官袍,背上一团锦绣繁花倒映着绿色、紫色光点,袍角的一片银线波涛,仿佛真如雪浪翻滚。他孑然一身,立在一片光辉灿烂之下。
他一言不发,不与她一同看,只是一个一个地点着,好像要在一夜之间把烟花全都燃尽。
苏倾从板凳上站起来,走到他背后:“大人。”
明宴慢慢侧过身,懒散地问:“好看么?”
苏倾看着他说:“好看。我从没看过这样好看的烟花。”
他扭过身来,睨着她的脸,她宝珠似的眸中映着两抹蓝绿的亮光,柔软如一汪倒映着圆月的水,神色像小孩一样认真。
他抬起她的下颌,慢慢俯下脸,盯着她的表情变化。他看到苏倾扇子似的睫毛柔软地垂下,未上妆的娇嫩的唇,竟轻轻往他这边倾来。
他怔了片刻,神情微微一动,猛然一捏她的两腮,迫使她把口张开,随即是狂风暴雨般的侵入和掠夺。
半晌,他松开手,看着她红着脸大口透气,压低了声音:“王上知道这件事。”
苏倾想了一想,木然点一下头:“噢。”
——心心念念的王上,就值这么一个“噢”?
他低着头,指头揉着她的嘴唇,语气凌厉,眼神却极温柔,从中透出压抑至极的欢喜来:“苏倾,你可万万不要玩我。”
点绛唇(九)
院落里溶溶的月色,沥沥地陈在光滑的细卵石铺地上。
鸭蛋青的宽袖滑下来, 一双藕臂环住明宴的脖子, 他抱着苏倾走过长廊, 她垂下的裙摆,随着他的步子晃动。
檐下的柱形灯笼昏黄的一团,嘹亮的虫鸣声响起,走近了才发现柱子上斜着绑着一个蝈蝈笼子,俞西风闲来无事的手笔, 碧绿的昆虫伸着长长的触须,在孔洞里四下跳动。
苏倾说:“大人,成亲当日我没有喝合卺酒。”
明宴低下头看她一眼:“今天喝的就是。”
苏倾轻柔地笑了一笑:“那明明是女儿红。”
明宴拿脚点开门, 屋里帐幔垂着,屋里萦绕着清幽的沉水香的气息。
几支烛光, 一支照着木头的雕花窗子,一支照着妆台上的镜子,苏倾发觉浅黄的铜镜让人换了, 倒映着一团明亮刺目的光。
明宴扫她一眼:“别看了,水银镜。不是嫌镜子照不清?”
苏倾扭过头, 有些惊奇:“哪里来的水银镜?”
“想要什么没有。”明宴故意把她抱到镜子前,微微俯身,苏倾伸手摸着, 他嘲笑地问,“还看得清?”
如雾般的朦胧散去了,苏倾在镜子里看得清他眼底极淡的笑, 就在昏暗烛火中闪着细碎的光,反倒有些局促了:“大人放我下来吧。”
明宴不应声,伸臂一抬,把她放在梳妆台上,苏倾腿下压了两只簪花,撑着桌子要下地,明宴扶着她的腰,把她抵在镜子上:“合卺酒已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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