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啃,小脸满足的埋在饼屑里。
被卖给人贩子的这段时间,她和许许多多别的孩子关在同一个笼子里,已经习惯了。要是想活命,就得给什么吃什么,吃的慢了,就会给别的孩子抢去。她个子小,又是女孩,抢不到别人的,只能守好自己的。
就在她啃着糠饼的时候,身后,一道青光从地上倒着的罐子口,像抽丝一般缓缓拉出。几道青光,悄无声息,相交缠绵,像是在交头接耳,达成共识后,一同向着女孩游去。
干饼很硬,嚼得她腮帮子发酸,忽然咬到了一颗硬邦邦的,豆大的颗粒,也不知道是什么就给吞咽了下去。
还没反应过来,一阵昏眩。
咣当一声倒在地上。
☆、第十一章(下)
青翠的山峦环成一片,山中屋舍数十来栋,并不紧挨着,像一把随意散下的星星,滚落在凹陷的山洼之中。
不知是谁家的几只山鸡,在村口悠然自得的闲逛,逛到不知哪户,小土狗窜出来一阵狂吠。山鸡也不惊慌,拐了个弯,黑色的长脖子一勾一勾的,向着别处逛了开去。
东边村头站着个小男孩,男孩光着头,细细长长的两条小辫子沿着两鬓垂下,浓密的长睫毛在阳光下扑闪扑闪的。
男孩小手举到嘴边,对着西村大声的喊道:
“木小鸢——”
“木小鸢——”
山中只有自个儿的回音。
没人答应。
他皱皱眉头,仍不肯放弃。
“木小鸢——”
一句还没喊完,一个女人走来,一巴掌就扇了过去:“叫什么叫,别乱叫。”
那响亮的巴掌声,光是听着都疼。
男孩不哭,用肉肉的手背擦掉嘴角淌下的血,不屈服的瞪着高了自己半个身子的女人。
“凭什么不叫?”
话音未落,女人巴掌又扇了上来,这次被他机灵的躲过了。女人一转手腕,生生揪住了他挂在两鬓的小辫子。
男孩吃痛,却不吭声,眼泪在眼眶打转,死咬着嘴唇。
“江阳,我谨告你。你要是再不听话,把你卖去给汉人。”
男孩这次算是屈服了,头坑了下来,依旧闷着。
这一切,被她透过茅草屋的小洞口,看得清清楚楚。
汉人是什么人?竟然能吓着江阳。
木小鸢想大声的问他这个问题,就像她先前想回应他呼唤自己名字一样,但她做不到。
她的嘴被布条死死的封了起来,要是乱叫,是要被打的。
那可就不是扇巴掌那么简单了。
忽然间,眼前一黑,什么东西罩住了她的头。她急坏了,可嘴巴又被布条封着,唔唔发不出声。
挣扎几下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外头的谈话声如针扎耳。
——“前几年咱乡里大旱,湖都干了,江也见底了,庄稼全死光了。偏偏这时候又闹蝗灾,黑压压一片,铺天盖地的飞来,把仅存的粮食都卷走了,咱村啥也没剩下。他娘的居然又来了山匪打砸抢,闹得人财两空。”
——“当年好在半路上遇到这么个井子山,山里还有个山寨肯收留我们,割给我们半个西村住下。”
——“好个屁!你也不看看这些南夷村寨多穷,他们准是看上了我们汉人有钱会种地!听说东村这些焦族人还会巫术,表面上给你吃的给你地,其实骨子里,保不准打着什么别的算盘。”
——“操,当年也是真他妈倒霉,一连三难,村里能干活的死了大半,能看的女人都被山匪掳走了,咱媳妇还没取上呢。偏偏村长家那大肚婆娘活下来了,还丫生下一个小囡囡。据说那老婆娘,之前怀过三四次了,都没能活着给弄出来,偏偏咱村大灾大难过后,就把这东西活着搞出来了,一生下来老婆娘就断了气。我跟你讲,这囡囡准是咱村的克星,破了人又破了财,贱命硬的很。”
——“那大仙不是说么,这女娃娃是七星子命,留着是要咒死全村的。昨晚上那老不死的村长断了最后一口气,这回咱终于可以下手了。”
——“把她做掉吧。井子山这么大,就说她自己跑掉的。”
——“这可不行。你难道没听那大仙说,小孩子生魂不稳,万一人死掉了,魂魄没散尽,你往后晚上还敢上山吗?依我说,要不卖了好了。”
——“这个好,还能换钱。”
这些话她都听见了。
嘴被布条扎的久了,一开始嘴角还火辣辣的,现在已经麻木了。
她手脚被捆着,不哭不闹不出声,一双眼睛在黑暗里瞪得老大。
如果现在被绑的人是江阳,他一定不会哭。
大人总觉得小孩子傻不懂事,其实不然。她不傻,她懂,这些人口中的囡囡,就是自己。
她忽然什么都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生下来就没有母亲,为什么从小村里的小孩都不和她玩,像躲瘟神一样躲着她,为什么父亲病重却没有人照顾,为什么从有一天开始,她就被关在了村边的茅草屋里,留一个送饭的小口,吃喝拉撒全在小屋子里,白日里嗡着苍蝇蚊虫,夜里还有大灰耗子乱窜。有人记着,就给她投点吃的,没人记着,就只能饿着肚子。
在这之前,从小到大,只有江阳和她玩,只有江阳还记得她的名字叫做木小鸢。
可江阳是对面东村的。
这边的小孩都不敢过去,那边的小孩也不让过来。
她失踪被关在茅草屋的这些天里,就连江阳在对面村头喊她两句,都要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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