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着下巴,语气仿佛一株干花,“庸俗又幸福。”
白胡子圆眼镜的牧师穿着黑袍,像见证者又像送葬者。他们千人一面千人一语,他们无比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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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停在教堂外的书令奇,听见副驾驶的人忽然开口喃喃了一句。
书令奇揣摩着对方的心思,小心翼翼地问,“进去吗?贺总。”
她靠在茶色的窗玻璃上,栗色的短发贴着脸颊,轻声说,“不了,开车吧。”
蒹葭苍苍·终
银杏叶子把天空变成一片高远绚烂的金黄,雏菊在地面相应和,高三上学期期中考结束的时候,已经秋到深处了。
未晞的视线在被风吹起的浅蓝色窗帘上起伏,像波浪一样,她的头发被伊人的脑袋压着,她闭着眼睛睡得很香,呼吸声让人心安。未晞看见书架上的列夫·托尔斯泰仍旧眯着他的小眼睛,1500年的尖顶硌得斯塔夫里阿诺斯脚疼。
贝斯在沉默着它的弦。
时间过得这样快,那群唱着我相信的原高三学长学姐已经进入了大学,六月八号那天,下午五点的收卷铃声响起的时候,拉着警戒线的南高仿佛一座流沙的塔,慢慢地就流失了形状,无声无息地分崩离析。之后的毕业典礼,毕业的同学在操场上握着话筒鬼哭狼嚎,未晞她们在教室里忍受着她们的文综之夜,监考的历史老师说要去给学校提意见,高三同学这样闹简直扰乱军心。考试结束后她们去操场上,那些学长学姐仿佛一下子就改换了模样,身为年级组长的曾老师从上一届高三老师的手里接过了红飘飘的高考大旗,音响里飚着慷慨激昂的音乐。郭老师到班上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从今天起你们就是高三了。
这学期才过去一半,月考试卷的页眉已经是“高三年级第九次月考”。未晞她们都开玩笑说这哪里是月考分明是周考。
班会课在两节数学连堂之后,于是便被侵占得理所当然,丧权辱国的割地赔款条约不用“郭斯特”逼,她们自己就乖乖签下,一声不吭。
星期天上午早就被侵占,安排了课表,一直嫌时间不够用的历史老师拍手称快。
地理老师讲着热带气旋的时候突然来了句,“简单的最美,繁琐就不美。”未晞她们相视一笑。
也会在一起去旺达粉馆吃饭的时候相对发愁,哀叹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在老板把热气腾腾的羊肉粉端上来的时候又会马上互相打气说加油熬过这一年我们就解放了!
考差了的时候还是得抹着眼泪继续做题,算不出解析几何会烦躁地把草稿纸揉成一团,待气消后还是得慢慢展开把演算过程重新检查了一遍,看看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
这其间当然也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
比如有一天那块用来贴年级前十照片的展板上莫名其妙地贴了一张未晞和伊人亲吻的照片,适逢放学人流高峰,围观的同学众多且指指点点,未晞看见曲汶像条泥鳅一样挤进人群,踮着脚把那张照片撕了下来驱赶众人:“瞎凑什么热闹啊?回屋写作业去!”未晞想起一年前她和伊人也是这样把曲汶的照片从展板上撕下来,感慨风水轮流转因果循环终有报人间自有真情在。
比如知道了她们的事的老师和家长都以为她们有病,又以为她们压力太大,学校领导还专门请了心理学界的杠把子刘教授来学校给高三做演讲,演讲题目是“高三学生如何正确疏导心理压力”。那场演讲未晞和伊人都没去,坐满了阶梯教室的学生们东张西望地找她们。
比如某一日南太太欲言又止对她说,“未晞,我听说你和伊人走得很近。”未晞讨厌南太太这种故意想替她遮掩些什么的体贴,反将话说得明白,“嗯,对的,伊人很好,我很喜欢她。”
南太太说,未晞,我总觉得你和伊人那孩子不是一路人,她太招摇,会伤害到你。
哦?太太,你了解她多少,又了解我多少?
我给你讲件旧事,伊人有个好朋友,一个白白的小小的女孩,她叫苍锦,你认识的。苍锦初中的时候,她妈妈出轨了,出轨对象是她爸爸的一个朋友,我们姑且叫他h先生。伊人那时候知道这件事,就打电话给h先生的妻子,冒充苍锦,哭着乞求,说阿姨,你让叔叔把我妈妈还给我好不好?h先生的妻子正怀着孕,听到这话就晕过去了,醒来后孩子也没有了。苍锦妈妈和h先生便结束了,苍锦那小孩子很感激伊人。
难道不应该么,太太?伊人帮了她,她不该感激伊人么?
那么你以为谁来为那个死在腹中的小生命负责?
太太,难道不该是那对出轨的不忠的男女么?
南太太便不说话了,长久的沉默后,开口,“未晞,你们小孩子的逻辑果真和我们大人不一样。”
身侧人动了动,未晞转头,看见伊人睁开眼睛,视线朦胧了一会儿然后聚焦,未晞说,“你醒啦。”
伊人揉揉眼睛,伸出胳膊抱住未晞,用下巴蹭她的肩膀。
未晞说,“别胡闹,伊人,你爸爸就要回来了。”
伊人翻到未晞上面,撒娇的语气里像裹了糖丝,黏着人,“就一会儿。”
窗台上还搁了一本她们的人教版初中课本,风正吹到宗璞的《紫藤萝瀑布》那一页。
“‘我在开花!’它们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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