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亭一愣,随即惶恐道:“草民、草民不是什么读书人,哪里担得起如此重任?”
“放心,并不是要你教谁开题做文章。”梅长苏微笑道,“教几个未开蒙的幼童‘一二三天地人’总是没问题的吧?”
说着他对沈云亭挤了挤眼睛:“就只刚开蒙的幼童都顽皮得很,这份差使恐怕不轻松——工钱也不多。沈公子若不愿屈就,我自然不会勉强。”
沈云亭知道他最后一句是和自己玩笑,努力牵动嘴角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呆了半晌深深长揖到地:“多谢……殿下。”再抬头,仿佛是从除夕夜就强忍着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他此刻对梅长苏的感激,甚至超过了得知他除去自己乐籍的时候。
离开列府自力更生说起来简单,但对他来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先前踯躅良久,就是因为清楚自己除了弹琴并无其他可赖以为生的一技之长,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连最基本的烧火做饭洒扫洗衣都不会,离了列府,要靠什么吃饭?
后来下定决心的同时,其实也做好了或者要忍饥挨饿吃许多苦头的准备。列大哥太好,他知道自己永远配不上,可是他至少不能做一个连自己都养不活的废物,他至少要能自立于天地间,才有资格做列大哥的朋友。
可决心与勇气和害怕惶恐并不是不能共存。这些日子他深夜辗转,总忍不住惶然地想:冬天的金陵如此寒冷,举步踏出列府,偌大的都城茫茫的人海,哪里是他的容身之处?
所以凤王殿下又救了他一次。凤王殿下什么都不追问,二话不说就为他谋划出路,甚至被他拒绝一次之后仍为他费心。
义学夫子,这是多好的差使啊。他只需要和孩子们打交道,而且比起商铺的伙计体面多了,将来列大哥若和他继续来往,也不会太失三品将军的身份。
而为他费心至此的凤王,还生怕他觉得受之有愧,特意告诉他那差使辛苦工钱少……
“草民、一定尽心竭力,绝不辜负殿下……”想到这点的沈云亭哽咽得说不下去。
梅长苏微笑着拍了拍他手臂:“那是一定。教得不好,我可要换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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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k·长苏:因吹斯汀。
萧·jo!ely brilliant!
21.
将哭得双眼通红的沈云亭送回房去,告辞后沈云亭又追出几步,嗫嚅着请他不要将自己即将离开列府之事告诉列战英。
——“我……草民、想亲口同他说。”
于是梅长苏愈发确定自己所料不错。
从后院出来,他也再没心思去找那树梅花,缓步绕到前头校场,站在场边看萧景琰和列战英过招。前者武艺高出很多,所以指点的意味远胜于较量。不过君臣两个依旧满面肃然,一招一式认真严谨至极。
梅长苏本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不过今天沈云亭令他想起一些尘封往事,此刻再看着场中那人与少年时如出一辙的神情,难免有些唏嘘。
他很理解沈云亭不敢对列战英开口言说,反而避之惟恐不及地想要逃离的做法。
想想有点好笑,在这件事上,天潢贵胄且勇武无双的林少帅,和无权无势怯懦文弱的沈云亭竟然也没什么区别——他当年惊觉自己对萧景琰有了兄弟朋友以外的情意时,选择的不也一样是逃避?
当然他可以找出林殊和沈云亭之间无数个不同,以此来佐证林殊的逃避比沈云亭的更有道理更有必要,比如林殊的身份地位,他父母亲的身份地位,萧景琰的身份地位,还有霓凰,还有当时即将成为靖王妃的那位姑娘……
但他知道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哪怕当时的他像今天的沈云亭一样完全不需要顾虑外界的任何因素,他也一样不敢对萧景琰透露半个字——因为不说,他和萧景琰永远是最好的朋友最亲的兄弟;说了,他就有可能失去这个朋友兄弟。
他赌不起这个。
比起皇帝的雷霆之怒,比起父亲的责打,比起母亲的哭泣,比起全世界的流言蜚语,比起被拒绝的难堪难受,他更怕萧景琰露出震惊、为难甚至厌恶的神情,还他一句:“小殊,你在胡说什么?”——然后就此和他疏远。
所以连林殊都怕的事情,沈云亭怎么会不怕呢?
校场中双剑相交,随即一起收势,结束了这场比试。萧景琰走到他身旁,接过下人递上的手巾擦汗:“我还道你迷路了。”
“跟沈公子聊了几句。”梅长苏依旧沉在自己思绪中,答得有些心不在焉。一旁的列战英四下看了看,凑过来问:“先生,云亭人呢?”
“他有些不舒服,回房了。”梅长苏的目光轻飘飘的落在列战英脸上。
“他脾胃失和有些天了,怎么还没好利落?”列战英不知是在和他说还是在自言自语,随即招手唤立夏过来命他请医官再去看看沈云亭,然后转回来向萧景琰请示:“陛下,不早了,蒙大统领和言小侯爷恐怕已经候着了,起驾吧?”
他们今日原是应言豫津之邀去清乐坊游玩吃晚饭。因寒冬风冷,萧景琰不让梅长苏骑马,他自己也陪着坐车。既是私服出行,车架自然也不便华贵高调,于是两人挤在窄小车厢中,膝盖碰着膝盖,倒也别有一番意趣。
可是现在皇帝陛下并没心情体会这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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