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世间安得双全法(四)
刘彻复又犹疑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也罢。最近朕也感到有些头疼,去甘泉宫休养,也好。”
刘葭听到刘彻这话,面色微变,说道:“父皇最近身体又有不适吗?怎不和女儿说?”
“只是一点小事,何必劳我的神医公主出手。”刘彻亲昵地抚摸着刘葭的头发,说道。
刘葭却是摇了摇头,说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父皇可不能这么掉以轻心。”
对女儿半撒娇的话语,刘彻呵呵一笑,说道:“罢了。朕也有点累了。想歇会儿,你和子孟都出去吧。”
“是。”刘葭和霍光同时行了一礼,退了开去。出了殿门,刘葭便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行去,霍光见她离去,也顾不得场合,当场拉住她的手,焦急问道:“公主,你要去哪里?”
刘葭一言不发,只将视线扫到了两人连在一起的手上,低声说了一句“霍大人请自重。”
霍光见她面色微寒,只得将手放开,复又追问一句道:“你是要去南军的军营吗?”
刘葭撇过脸去,说道:“霍大人若没有别的事,刘葭先走了。”
“公主,”霍光出手将她拦在怀中,低头看着她,说道,“你方才说陛下是万尊之躯,可你身为公主也是千金之体。还是不要轻易涉险的好。”
听到这关心的话语,刘葭心中稍稍一暖,她抬眼说道:“可我也是医者,医者父母心。这世上,哪有当大夫的,放着病人不管,自己躲去安全地方的。这病虽有传染性。不过我会照顾自己。霍大人就不必为我操心了。”
这么多天以来,这还是刘葭第一次肯抬头与霍光对视,这一刻霍光才觉得自己竟然很是想念刘葭那双水汪汪的大眼。虽然从前他一度觉得这双似泪非泪的眸子,是一种沉重的压力。只一小会儿,刘葭便将视线转移开来,说道:“风寒之症仍需少府派御医相助,我需先去那边拜见赵大人。告辞了。”
霍光张了张嘴,终究因为自己并没有什么立场阻止她而作罢。他叹了一口气。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行去。
春夏之交地未央宫,随处都可以看到穿着薄纱的宫女们在繁花绿柳间穿梭而过。所有的宫女经过霍光身侧的时候,都会俯身向他行礼,极为恭敬。
“子孟。”一个熟悉的声音将霍光唤住,他转过头,发现竟然是从前在博望苑一起就学的张贺。张贺如今也是个十九岁的少年了,他一身郎官官服,站在不远处的小径上。
“伯均(杜撰。遍寻不到此人地字)。”霍光打了个招呼。
张贺少时就长得不错,长大后更是有一种丰神俊朗的神韵,只见他缓缓踏步而来,峨袍冠带,颇具仙人之姿。看来就是个颇为温和的美男子。但是霍光可不会被他这种表现外表迷惑,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个看似柔和的家伙,其实比谁都更有自己的主见。
霍光还记得。元鼎元年那次,以李蔡侵卖园陵道儒地为开端的风波中,身为张汤长子的张贺,却是行事稳健,没有一点慌乱,颇具大将之风。那一年,当赵王刘彭祖所上的表奏送到朝中时,几乎没有人将它当成一回事。状告当朝三公之一地张汤与下面一个已死属吏鲁谒居关系亲密。疑似有大阴谋?这个罪名怎么看怎么可笑,然而就是这个极其可笑的罪名,却差点变成压死张汤这个屹立本朝数十年的巨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一年,霍光才十五岁,担任着奉车都尉这个为皇帝掌管车驾的职位,这个表奏被送上后,在经过了许多更加可笑地转机后,竟然最终导致了张汤下狱。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鲁谒居的弟弟竟然会将能够救他脱出牢狱的张汤供出。而且供地不是别的,而是鲁谒居和张汤曾经合谋杀死了另外一名官吏李文。而之后。极为凑巧地,竟然发生了孝文帝陵墓的下葬钱被盗案,身为丞相的张汤自然对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也就顺理成章地下狱了。
更凑巧的是,以丞相之尊下狱的张汤,竟然还在狱中寻死。若非当时凑巧刘葭正好在长安城中,陈娇得了消息后,勒令她出手相救,只怕大汉朝要就此失去一大栋梁之才了。事后,刘葭回报说,张汤并非寻死,只是胸痹之症偶然病发,陷入假死而已。那次之后,广玉公主刘葭有起死回生之妙手的传言便在朝廷内外传扬了开去。
而霍光也私下从刘葭处知道,胸痹之症地诱因有二,一是心情起伏过大,二是人为用药引导。若说,经历了本朝无数风雨,经手了陈后被废案,淮南谋反案的张汤,会因为这一点点小罪名而导致惊慌失措,诱发胸痹之症,怕是不能令人信服吧。那么张汤的胸痹之症便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对他下药,才导致了他的病发。若当时张汤死于狱中,朝廷便是在一年之内连失二相,这仿佛就是某些人为了捧自己所看重之人登临丞相之位而刻意制造事端一般。
而在那场风波中,身在暴风中心的张贺,竟然能够照旧出入郎官公署,照旧出入博望苑学习,照旧与太子唱和,对家族所面临的风波似乎毫无所觉。那次之后,霍光便对张贺这个太子跟班上了心,终于发现,他终究是张汤的儿子,不可能只是那么一个众人眼中的纨绔子弟。
“子孟,这是往哪儿去呢?”张贺看着霍光,笑道,“若是去找广玉公主地话,似乎不是往这条路哦。”
霍光胡思乱想间,张贺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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