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滚落出来,瞬间引燃了滑落在地上,沾染了酒精的棉被。
烈火烧红了崔长贵的眼睛,见冷年年已经跑跨出门槛,便将一切愤怒发泄在了冷嵘身上。他弯腰夺过冷嵘的手上的镰刀,疯狂地向老人的肩背砍过去,嘴里恶狠狠地说:“你让老子活不好,老子让你们祖孙俩陪着下地狱……”
然后从冷嵘的胸口拔出血淋淋的镰刀,一步步往门口走出去。
剧烈的疼痛使冷嵘的意识开始涣散,自己这把老骨头作古也不足惜。五年前,没能更快更早地将女儿冷玉送到医院,使她失血过多而死,已是冷嵘晚年唯一的痛苦和遗憾。而今夜,保护好年年,让外孙女活下去,成了他唯一的使命。
冷嵘不顾流淌的鲜血,朝着崔长贵爬过去。
火势开始向门口的矮木桌蔓延,空气中的氧气开始流失,烧焦的尘埃令人窒息。大幅度的动作加快了崔长贵的血流速度,他的步履有些缓慢,突然左腿传来一阵剧痛,他摔倒在地,头重重地磕在门槛上。
是那只忠心耿耿的老狗大黄,又挣扎起来死命地咬住了他的左腿,再不教他去迫害自己的小主人。
崔长贵慌乱地蹬着左腿,每一下都将大黄狠狠撞击在铺着青砖的地面上,大黄很快鲜血淋淋,却丝毫不肯张口。
无情的火苗引燃了原先倒放在桌子底下的两桶食用油,“嘭”得一声,火苗蹿起,整个屋子成了一片火海。崔长贵焦急地拿出镰刀,要向大黄砍去,却被一个烧得发红的蜂窝煤劈头盖脸地击中眼睛,他不得不丢掉镰刀,捂住双眼,痛得几乎失明。
冷嵘艰难地爬上前,是他刚刚徒手拿起了滚烫的蜂窝煤球,给了崔长贵致命一击。顾不得已经被烙烫得血肉模糊的双手,他再次抢过地上的镰刀,用尽自己全身最后的力气,在熊熊的烈火中,朝着敌人的心脏重重地砍了下去。
……
“外公,你一定要撑下去,等到我……”
年年在冰冷的暗夜里焦急地跑着,她恨不得即刻飞奔回家,几个成年的男女都要被她的速度甩在身后,这些人里面,并没有申雨。
逃离家门,年年第一时间跑去了最近的申家。对着申雨的窗口一顿乱敲,却从李环口中得知那家伙竟然一夜未归。
年年气急,却不敢将实情告诉孱弱的申奶奶,只好再求远奔走了两三家,才唤来了几个成年人,随她一同去冷家营救外公。
浓浓的黑烟从冷家中屋窑洞里冒出来,成片的火舌连门口的竹帘子也给舔了个干净。年年心口一痛,不做多想,就要往屋子里冲,却被身后紧随的张家婶子一把拉住:“闺女,别去了……里面啥都烧没了……”
长时间剧烈的奔跑,使年年胸腔缺氧,她哇哇地哭着,断断续续地喊:“你们放开我……外公还在里面,说好了……等着我去救他的……”
众人心里均是愤怒和不忍,留下两个年长的女性安抚年年,剩下的人开始去冷家东屋的伙房取水,想尽快将火势控制。也有人抽空掏出手机,将这里的情况通报给村委会干部。
……
老村长王树才搭乘着摩托车焦急地赶到冷家的时候,已是凌晨。火已被扑灭,满院飘散着烧焦的味道,不堪呼吸。
屋内已燃烧殆尽,依稀可辨两具缠斗的焦尸。被压在下面的尸体没有右腿,硅胶的假肢已被烧得不见痕迹,左腿上连带着一颗黑焦的圆物,怎样都无法掰开,似乎是一只狗。
伏在上面的尸体像个战士,依然保持着匍匐斗争的姿势。想到自己的兄弟一生凄苦,竟以如此不得善终,不禁放声大哭:“老哥,咋就这么去了!老天爷,你不开眼啊……”
被众人一阵相劝,王村长才前往冷家西屋,看望唯一幸存的冷年年。
因长期无人入住打理,西屋内简陋的家具上落满了灰尘。此时,经历了大半夜恐吓和恸哭的女孩已经身心虚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安静地昏睡着。她的双臂弯曲交叠在胸前,蜷缩在申家奶奶临时送过来的棉被里。掌印残存的脸上挂着泪珠,似乎还在梦里呼唤着自己的外公。
一旁的李环轻轻地替女孩擦掉泪水,也带着哭腔呢喃:“丫头,奶奶在这里,以后你就是奶奶的亲孙女。”
孤苦无依的女孩使王树才看得一阵心疼,李环也是年老衰弱,即使死了一个败类崔长贵,也不能保证村子里的留守儿童不再遭遇类似的危险。他突然想起来,五年前冷玉大着肚子回到夏庄,临产前曾经去村委拜托自己,倘若哪天冷家只剩一个人,再也活不下去,还可以去寻求她的某个友人。
于是,王树才对李环轻声安抚到:“老姐莫担心,先照顾这丫头几日,往后面的事,我来料理。”
说完,转身走出西屋窑洞,对着方才载过自己的机车青年说道:“走,快送我回居委会办公室。”
呼啸的寒风伴随着摩托发送机的声音在耳边呼啸,见老村长心事沉重,小青年也不多言语。待回到居委会,已是凌晨三四点,王树才没有停顿,他待地打开办公室,从抽屉最里侧摸出一个被压得平展的信封,里面有一张发黄的便笺,娟秀的字迹,是一串电话号码,和一个人的名字:
顾宵良。
……
京华市,南郊,顾园。
一串烟火腾空,照亮了整个卧室,吵醒了床上的女人。
红润的嘴角微微上扬,女人伸出洁白纤细的手臂,侧过身体,撩开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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