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璇点点头,叹息一声:“哪怕经历了那么多事,父皇依旧是父皇。”
此后二十日内,北境骚乱频生,但到底止于小打小闹。青门在北境也有不小势力,加之朝廷几位将军的介入,本就互相防备、排斥、抢功的北境诸国迅速瓦解了联合势力,选择乖乖做回温顺的绵羊。
朝中诸位与太子有关联的大臣,也收到了来自蜀王府的警告,大部分人放弃了帮助太子负隅顽抗,其余小部分就算死忠太子,也没有本事做出扰乱大局的事了。
在断断续续的梦魇中,皇帝持续着一丝清醒意识,知道穆淳和轻璇一直陪在他身旁。他用迟钝的思绪慢慢思索着穆淳所有的举动,虽然能判定穆淳对自己的孝顺不完全出于孝心,却也有些能够理解穆淳的感受。他梦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时他不受先皇所喜,只能绞尽脑汁联合母后和支持自己的朝臣们夺取太子之位,直到如今,他对先皇的恨意都还没有退却。
他和太.祖皇帝,到底不是一样的人,不能相互了解,也不能相互容忍,是以每次祭奠时,他都不够虔诚,也从未为了先皇的后世安宁祈求过上苍。现在,他为了不令新皇在自己死后有同样的心,只能用余生,对他心中认定的新皇好一些。
只是,不知他还能不能再有清醒之时,新皇……绝不能是现任太子。
他挣扎着想要醒来,努力地冲破那一层层迷蒙,终于在一个破晓黎明睁开了眼。
皇帝身体好转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大部分人都舒了口气。太子听闻后,心中辨不出喜忧,整理了一下仪容,迅速入了宫。
皇帝醒转后变了性子,不愿朝臣叨扰,更不愿听政事,可太子于他而言是儿子,是家人,皇帝便也没有将他拒在宫外。
太子自此住在了乾明宫,穆淳也只得一道住下,两人日日身处同一室,却几乎没什么交流。
整个内殿的气氛是凝固的,唯有轻璇来跟皇帝请安时,几人会说上两句话,暂时打破寂静。但若是此时安盈也来,气氛便会霎时凝固得更彻底。
皇帝却仿佛浑然不在意,在这样的环境里日复一日身体健朗了起来,朝臣们得知此事,私下商议了一番,于三月十九日辰时聚于乾明宫前,请求皇帝重立国本。太子一听闻此事,气得差点吐血,身边的随从好不容易才将他稳住,他恼恨地吩咐:“盯着宫人们,不要让任何人进入乾明宫,此事,不能让父皇知道。”
乾明宫很大,大殿又位于宫殿正中,听不到宫外的任何声响,皇帝起居多在内殿,若无人相告,就真的会对此事一无所知。
轻璇一大早来到乾明宫时,发现自己根本进不去。她苦笑了着想,太子毕竟是太子,这点权利还是有的,不过,这事皇帝不知道,也有不知道的好。
穆淳身在殿内,打开门目视着淡色的天空,忽闻殿外声响,唤过身旁一名内监,寻问出了何事。
内监环视周围,低声快速耳语一句,穆淳一愣,凝神思索一番,若无其事地进了内殿。
“淳儿,你干什么去了?”皇帝望着他好奇道。
“无事,”穆淳笑笑,“殿中有些闷,我将殿门打开了,让父皇透透气。”
皇帝笑着点头,太子却不悦道:“父皇大病刚愈,春日里最易着寒,好端端的你开门做什么?”
说着便走到外殿去将门关上了。
皇帝陷入沉默,穆淳笑着问:“儿臣扶着父皇在屋内走走,可好?”
一个时辰过去,候在宫外的大臣有些焦急起来,在几番打听之下,他们终于知道,原来皇帝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跪在这里。
“项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啊?”吏部侍郎有些心急,若想不到办法,他们再这样跪下去,根本没有用。
项颂良沉默下来,这一次,朝中多半三品以上大臣聚集于此,提议重立国本,本来就不是他的主意,甚至不是素日与穆淳最亲近几人的主意。
但是,他也加入了他们,因为任何一个被贴上“蜀王党”标签,却为避免穆淳被扣上“结党营私”帽子而从不公然煽动言论的人,此次都堂而皇之站在了队伍之列,还有那些为保清名一直不愿帮助任何一方的大臣们,也欣然立于队列之中。除去太子的支持者,其余所有大臣,竟空前团结、坚定地站在了一起。
不是非要让皇帝同意,而是大家在一起,就已然认清了心中的态度和未来要走的路。
哪怕皇帝并不见他们,他也无憾。
“不急,再等等。”项颂良微笑着说。
“不如,试着求求吉荣公公?”一旁的都察院左都御史岳谦提议道。
“不行。”户部尚书秦故摇头,“据我所知,吉荣早已投靠了阮贵妃和太子。”
“什么?!”有人惊疑道。
“可否……”洛阳府尹李偌原思索着问,“跟吉荣公公谈谈?”
“不必了,”项颂良道,“吉荣与太子的交往由来已久,若此时倒戈,担心日后蜀王照旧对付他不说,阮贵妃和太子也无法容他。既已做出了选择,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这个道理,吉荣公公应当明白的。”
李偌原深吸一口气,看来,他们今日要无功而返了。
“元公子!”一位官员忽然低呼。
众人回头望去,元桑一身月色锦袍,端端立于他们身后,面若白玉,姿态高洁如冰,观之如月上仙。
众人犹豫着,平日里他们对此人十分不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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