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肯定意味的表达,还加了强调,可明显不是那个意思,纪罗洋不满,只说道:“你活该。”
沈路不置可否。
看惯了历史,很难说对人生有什么期待,变革说来就来,十几年的时间足够世界翻个样。那些汲汲营营、愤懑和不甘早就不见了,比起金钱、权力、社会地位,安逸平和才是他会去追求的。期待值以外的事情对他来说没有什么诱惑力,但陆小美让他心里不平衡了。
过年期间,总是会有鞭炮声势如破竹地炸开,怎么听怎么不合时宜,纪罗洋吓了一跳,转头去看沈路。沈路仍旧是望着某个角落发呆,走神到不知哪里去了,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那些喧嚣、杂乱无章的人世往来,于他而言就像是白纸一张,空洞乏味得没有一点吸引力。
纪罗洋坐前面,陆小美先送他回去,再掉头去沈路家。车子从拥挤繁华的市中心驶离,沿着香源河往上,沿途田地里甘蔗歪歪斜斜地生长着,田边小径上杂草丛生。曾经赖以为生的作物,现在已失去了它对人们而言的经济价值,只是长久以来的耕作习惯不会被轻易放弃,人们任其生长,却不会特意去收割它。
到了目的地,陆小美停下车,问沈路要大门钥匙,沈路却是靠着车窗睡着了。车窗外河水无声无息流淌着,陆小美等了一会儿,没办法,只得下了车,打开后车门坐进去。
沈路的呼吸很平稳,狭小的空间里,陆小美下意识放轻了动作,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掏他的口袋。可惜她没有意识到,裤子和大腿之间不过薄薄一层布料。
口袋里有不少东西,陆小美一时分辨不出哪个是钥匙。正着急着,无意间抬起头,却发现沈路已经醒了,正低头看着她。她一下子红了脸,但也还是强忍尴尬摊开手,说:“钥匙。”
沈路把钥匙给她,陆小美打开门,把车开进去,再下车锁好大门。
他站在檐廊上看她忙,也不知是自语还是说给她听:“我应该送你回去的。”
“没事,我可以坐公交。再说你喝醉了。”
“我没有醉。”
听他辩解,陆小美觉得好笑,喝了酒的沈路总是傻得温柔的,她抬起眼睛,满带笑意。沈路盯着她看,脑子迷迷蒙蒙的。陆小美站在台阶下,两人隔着不近的距离,他看着她,恍惚觉得彼此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感。
他刚要开口,陆小美却站到了他身边,和他一起望着眼前的空地。两人肩并着肩,陆小美开口说:“刚刚我去爷爷房间,他觉得你精神有点问题,我也觉得你情绪不太稳定……你要不要看看心理医生?”
沈路也不生气,只反问道:“情绪不稳定?不是心情不好就是精神有问题。”
陆小美侧头看他:“你心情不好?”
沈路被问得愣了愣,不明白她干嘛这样给自己设套。他踌躇了半天,还是叹了口气,承认说:“是有点。”
“为什么?你在想什么?”陆小美劝道,“和我说说吧。”
她低头望着脚下的石砖,那砖块在岁月的磨砺下变得光滑平整。
沈路不知道该不该讲出来,他抓了抓头发,觉得酒精都堆积在脑子里了,他的逻辑混乱极了。
“我不知道,”他闭上眼睛,破罐子破摔道,“我觉得自己有点可怕。你说还是想和我在一起,我很高兴。但有时我觉得我恨你,我想让你也体会一下那种生不如死的感受。”
陆小美按了按胸口,咬牙道:“继续。”
沈路点了头:“我尽力维护我们的家庭,我很喜欢你,我一直想着你,我觉得我忍耐了很多事。你后来说我冷淡,但一开始并不是这样,每一次,当我全心全意对你好时,你总能让我感到无力。也许我不该指望付出有什么回报,甚至我也不应该把我对你的爱当做一种付出,但我没有那么无私,亲爱的,你不会知道我有多失望。
“我开始害怕,害怕把一颗心交给你,你却不屑一顾。我那些嫉妒和不甘在你看来大概很可笑吧,我也不想那样,我也不想变成一个连自己都讨厌的人。如果我并不在乎你,我就会显得很体贴很善解人意,就像我对随便什么陌生人那样,客气礼貌,而不是毫无理智地纠缠不清。
“你走后我很难过,我挣扎了很长一段时间,可虽然如此,我也没有什么把握,我甚至不知道我在等什么,你还会不会爱我,会不会和我在一起。我没法就这样寄希望于一个空无的未来,我不能把你等同于我接下去几十年人生的意义。”
一口气说完,沈路眨了眨眼,有点迷茫,不敢相信自己真这么说了。他偷偷瞄陆小美,陆小美还是低头看着脚下,没有什么反应。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他道歉,“但我得告诉你实话。我情绪一直不高,很难提起兴致做什么事,我没来由的觉得烦躁,觉得困,只想回家待着。我可能更喜欢那种一成不变的生活,定时起来,去同样的餐厅,做同样的事,每一天都差不多,我才能有把握。我不会想去旅游,我也很认床,讨厌饭局,不喜欢跑部门盖章办手续……你大概觉得我很没意思吧,没什么追求,没什么奋斗精神,还死气沉沉的。”
陆小美沉默着,四下里一片寂静。她一直觉得沈路对她很包容,但也许正是这种包容,在不断消耗着彼此的感情。结婚前他很热情,而她多少有些无所谓。结婚后他开始害怕,他害怕失去她,所以他对她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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