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出的话,仍旧一如平常,只当她是在闹小脾气,他问:“你闹够了没?闹够了就上楼去休息。”
那是商曳第一次觉得自己没法再跟他过下去了。
她转身上楼,拿起手机和钱包就往外走,不想在这个家待一秒钟。下楼的时候赵止江正好上楼,他将她拦住:“去哪里?很晚了,明天再出去。”
“你别管我!”商曳猛地挥开他的手:“我不想看见你!”
他从善如流放开她,后退一步,皱眉道:“等你冷静下来再说,想去哪里让司机送,不要一个人出门。”
这种教条式的话商曳早就听够了,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不是嫁了个丈夫,而是多了个父亲。她怒气冲冲地出门,赌气就是不坐家里的车,走出钦懿华庭打车。
出租车司机开了会,忽然朝后视镜看了看,开玩笑一般说:“哎,我怎么觉得后面那车跟着我?”
商曳回头看了看,果然有辆车不远不近跟在后面,熟悉的车牌号,熟悉的车型颜色。只是坐在驾驶座上的必然不是赵止江,而是他派来的司机。
他如果追过来哄哄她,说不定她就不生气了。其实她并不是很小心眼的人。可是她知道,赵止江不会那么做的。这么想着想着,她就更生气了。
浅矜和二圈儿远在京城,几个宿友毕业后联系得也很少了。至于陶桃,前几年就长眠地下,永远不会再回来。商曳其实根本没地方去。也想过学电视剧里的女主角,让司机奢侈地绕城市不停开。可是她也不是喜欢浪费的人,又那个钱买什么吃的不行?
九点多,烧烤摊已经热闹起来。商曳让司机靠边停车,下车买了一大袋烧烤,然后重新上车,让他开车去大院。
司机看她心情不好,又看了看后视镜,揣度着问:“需不需要我送你去警察局?”要真遇上跟踪的坏人,光去大院有什么用?
“谢谢你,不用了。”商曳朝他挤出一个干干的笑,即使不需要,却依然很感谢陌生人给予的善意。她解释了一句:“是我认识的人,我们刚才吵架了。”
原来是情侣吵架。司机了然,不再说话,一鼓作气送她去了大院。
商曳到家的时候,商父和商母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崔姨开了门,带着惊喜:“商商回来了?吃饭了吗?”
“我买了烧烤。”商曳提了提手里的袋子。走进客厅跟父母打招呼:“爸,妈。”声音也很干涩。
考上大学之后她就和父母近乎闹翻,很少再回家。还没毕业就嫁了赵止江,回家的时间更少。她跟父母之间早就长出隔阂,即使出事了还会再回来,却依然掩不去那种尴尬。
在这个家里,商曳觉得自己更像是个客人。很奇怪,明明自己应该是独女。
商母让她过来坐:“怎么这时候回来了?赵二没跟着一起回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烧烤上,最终没忍住含在嘴里的斥责:“好好地又买外面小摊子上的东西吃,跟你说了多少遍,外面的东西不干净!”
要是换了平时,她肯定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听完这训斥。可是今天不一样。她才单方面跟赵止江大吵一架,身心俱疲,实在不想再听父母骂她一顿。
直接站起身,说:“我累了,先上楼睡会儿。”
商父商母看着她上楼的背影,面面相觑。最终商母放下遥控器,拿起电话按下赵止江的号码。赵止江如实对她和盘托出,商母道:“这孩子不懂事!赵二啊,你做的对。就她那身体,我们是真不放心……我会说她的……今天就让她睡家里吧……”
商母很快挂断电话,上楼准备劝商曳。
商曳根本没睡觉。她一点都不累,觉得自己很烦躁,偏偏无从发泄。一烦躁她就想吃东西,可是买的烧烤忘在楼下,懒得再下去拿。
房门被敲响,商母走进来。看她四脚朝天瘫在床|上,气不打一处来:“你看看你,睡得像什么样子!还长本事了,跟赵二吵架。也不想想,就你这样,除了赵二谁看得上你!”
“我怎么了!”她腾地一下坐起来,“看不上就看不上,谁稀罕!”
“你怎么说话呢!”商母一巴掌打在她肩膀上:“不知好歹的东西!读了这么多年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老师教你这么跟父母说话的?”商母越说越来气:“我都听赵二说了,你非得跑西藏去!我可跟你说了,女人生孩子就得趁早,恢复得快。你现在都二十四了,过两年就是高龄产妇,还当自己十七|八的小姑娘呢?赵二那种人家,能容你这么久不结婚?也不想想赵二比你大多少!女人结了婚就该重家庭,别一天到晚想着往外跑!生个孩子,你就知道家庭更重要了。”
对女人来说,结婚生孩子是责任和义务。学历和工作只是找对象时的砝码,说出来增添光彩,实际意义不大。现在很多人依然这样认为,商曳也曾在网上看见过类似语调,为此义愤填膺。可是当时只是愤怒。当这种话从亲生|母亲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才觉得心寒。
刀子没落在自己身上,看不见血,所以不知道多疼。
最可悲的是,商曳知道商母是为她好,可是这种好即使再呕心沥血,也是一种愚昧的罪恶。
“我就不该有我自己的生活了吗?结了婚我还是个人啊,凭什么就要为取|悦别人活着,为了生孩子活着?”商曳觉得自己很委屈,说出这些话时,喉间甚至带着哽咽,几乎使她语无伦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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